“或许我该试着猜想,你和那名刺客在不算太长的接触时间里达成了某种协议。
然后三个军团的高级军官就像是被蒙上了眼睛的羊,一头接着一头地被割断了咽喉。”
“设计这场血腥盛宴的杀戮者相当有意思,从表面上看他似乎遵守了诺言,实际上留下你这条命,远远要比杀掉更有价值的多。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你那些破绽百出的军令让帝国的四万多名士兵付出了生命。
要不是凯特罗将军及时发现了不妥,只怕是所有攻打图兰的部队都会毁在你手上?”
莎特直视着额上冷汗淋漓的大皇子,语气稍缓:“我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摧毁了你的意志?我的儿子。”
良久的死寂之后,普尔查维斯木然抬头,露出森森白齿,诡笑道:“那不是人,是恶魔,他们都会吸血呢。”
夜枭厉啼般的笑声在高阔的大殿穹顶迅疾扩开,妖异,凄楚。
莎特平静的摆了摆手,似是连说话的力气都在难以维系下去。
随着一枚指尖大小的蓝芒自首席魔导士无名指弹出,大皇子普尔查维斯的呼吸变得愈来愈粗重,枯瘦的上身汗水滚滚而下,额头上一个清晰可见的血口立时溢出鲜血。
胸腹上那两道可怕的刀疤亦是逐渐蠕动起来,色泽由暗红转为乌黑,到得最后,竟死死地勒入了皮肉深处。
大皇子的眼神已涣散,一缕黑色的血液自他喉头的刀伤处蜿蜒爬落,就像是混沌中游出的蛇。
随着一声类似于鱼鳔破裂的声响,大皇子的肋骨猛然齐中断折,向外翻出,长长的裂口贯穿了胸腹腔体,一大团肥腻的肚肠自腹中挤出,晃晃悠悠地吊坠在胯下,牵出道道腥臭的黏液。
“您看过自己内脏蠕动的样子么?”
大皇子的眸子恢复了几分清明,无力地抬起头,勉强现出笑容,“虽然总是不想承认,但我当时真的很怕。
父皇,我很想亲手杀了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巫师,可惜!”
莎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体像是被一柄看不见的巨刃自中剖开,裂为两半左右仆倒,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未跳半下。
“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胆子就很小,直到现在都是这样,总是想着要证明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莎特掠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大皇子,面无血色。
“哈特罗菲尔先生,您为军部研制的那些小玩意,让诺维茨带去战场试试威力。
如果再这样打下去,只怕是到百年以后都未必能收回那些失去的领土。
历练对战士们而言的确很重要,但废物终究是废物,就算是浪费了无数次机会,本质却还是很难得到改变。
我已经开始有些厌倦了,所以,需要有人去结束这枯燥的一切。”
虽然语声很平静,但莎特的锐目中却有了宽慰。
魔导士浅浅欠身,刚想说些什么,思略良久,却没有开口。
莎特微微点头,起身道:“行了,我得去睡会,你们也都忙各自的事情去罢。”
诺维茨跪伏在地上,斜眼瞥着只是保持着躬身姿势的哈特罗菲尔,脸上隐现怒色。
“哦,诺维茨将军,如果可能的话,将那个高明的巫师带回来。”
莎特忽顿住脚步,漠然望了眼地面上那具已然完全变成乌黑色的尸骸,淡淡地道:“最好,是活的。”
当所有人都离开了皇宫大殿,剩下的,就只有一潭色泽乌黑的混合物,还有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
皇宫大殿,已变得空空荡荡,就只有风来回穿梭盘旋,眷恋不去,一切都显得寂寥,凄楚。
随着猛烈战火的低落熄灭,罗兰逐渐恢复了昔日静谧。
凄烈冷风中,大片大片的焦埕宛如连绵无尽的伤口,遍布在曾经生机盎然的沃土表层;茂盛的牧草丛已变得枯萎干枯,有些连根翻起凄凉倒卧,另一些则犹自跃燃着火头。
在这块弥漫着浓烈血腥味的土地上,冰冷的黑与凄艳的红才是原色。
远处的天际,乌云随着犀利风潮涌动、蜕变,金黄色的煦暖阳光喷薄欲暴,似是黎明前的黑暗在无力挣扎,看起来宛如另一个毫无关联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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