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只会把剑指向别人,拔剑柄对着自己,从来不会反过来。”
朱倚湄语气淡淡,眉目间却有追忆的光,“我那时候很羡慕那些好人家的儿女,和我们江湖中人短短不一样的。”
“我想,如果我有孩子的话,一定要让他知书达理,可以不习武,但一定要知道什么是仁义,什么是大侠。”
她微微笑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住了嘴不再讲话。
黎灼没料到她忽然讲出这样的话来,惊愕让他几乎暂时忘记了后背锥心的疼:“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
朱倚湄重重地说,眼里雪亮的光一如剑光。
这才是凝碧楼生杀由断的女领主该有的样子,仿佛刚刚的温和恍惚只是错觉。
黎灼被她忽然冷下的脸吓住了,讷讷地低头:“对不起。”
朱倚湄放缓语气,吩咐道:“你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出去问问那两个人,过一会我们便上路。”
“对了,关于你胸口的红印”
,跨出亭外的一刻,朱倚湄微微一顿,“若你不愿说,我不勉强。”
亭外,白衣翩然的医者已经起身,他看起来孱弱单薄到不能迎风,唇畔却沁着清风清月朗的笑意,细瘦的手握起剑来,却又让人意夺神骇、心折骨惊的力量。
这是什么样惊为天人的剑术?凝碧楼上下,怕只有楼主才能稳稳地胜过他吧?
朱倚湄无声无息地走过去,那人只是静静倚在树下,一动不动,没有觉察到她的到来——原来,他真的是盲人。
“公子,我们是凝碧楼的人,要去涉山。
那你呢,你和这位姑娘要到哪里去?”
朱倚湄平静从容一如往常,微仰着头。
她注意到,对方听见“凝碧”
二字时,脸上的笑意似乎微微凝住了。
医者坐在阳光下,神色也像静态的阳光,白布下的眼瞳虽然空洞,却似乎柔和得像流淌的涓水。
这样一个人,想来不会与凝碧楼有什么仇怨与故事。
朱倚湄放心了,有些迟疑:“公子,你先前说他胸口的红印,不要紧吗?”
“等闲当然是不要紧”
,林青释话锋一转,淡淡,“他修习非释非道德法术,算得上有几分阴毒。
大概是蛊虫被人所杀,遭到了反噬。”
他忽然有些费解地抿紧了唇,良久,才道:“我瞧他小小年纪,法力强大,若不是因为反噬受了伤,绝不会斗不过区区瘴气——只是,他看起来也不过双十,如何获得旁人修行半生也不及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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