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把流民组织起来,难道还让你们继续将他们为奴,敲骨吸髓吗?
刘琮微微一笑,从容道:“首先本将军对流民和本地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之所以给先生造成了这样的误解,只怕是因为先生方才所言种种,但是先生可能没仔细看《南阳策》,有这样的疏漏和误解也在所难免。”
一句话,把点灯熬夜看得双眼通红的蒯越气的眼睛更红了,老子辛辛苦苦看的那么仔细,被你一句话给否了?
没容蒯越出言反驳,刘琮接着说道:“官府发放的土地,都是无人耕种的田地,荒着也是荒着。
此其一,其二,流民并非平白得到这些田地,其收获的粮食,官府要收回四成。
这个比例不可谓不高,然而流民却几乎毫无怨言。
至于耕牛就更不必说了,其实便是开春时的种子和口粮,有些做活的农具,也是官府提供的呢。”
“其次,这些流民若是没有生存的土壤,岂不是还要四处流散?若是有那居心不轨的,将这些流民煽动起来作乱,那种景象,我想在座的诸位,或多或少都曾见过吧?”
“至于说流民涌入荆州,本地人的生存难道就受到威胁了吗?这个倒也无须本将军说什么大道理,只看今年南阳,不但流民获益,本地人也不同样获益了吗”
一连串的反问,问的蒯越张口结舌。
而在坐诸人,也都深以为然,南阳郡这一年来的成果大家伙有目共睹,可不是随便说说糊弄人的。
不过蒯越岂是轻易认输的人,略一定神,决定绕开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其他:“那将军将户籍分为不同种类,无故不得改变,且不许境内之民随意流动,又是何故?”
其实这才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流民也好,本地农人也罢,入了你那个民户之后,旁的不说,身份便有了保障,这叫我们这些人还怎么诱其为奴,吞其田亩?只是这话却不好说出口,否则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这个就更好理解了啊。”
刘琮用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了眼蒯越,摇了摇头,似乎很为蒯越提出这么弱智的问题而感到遗憾:“先生试想,民户为农,军户从军,匠户做工,商户行商,各安其职,不是很好嘛?至于不许其随意流动……”
他叹了口气,很是烦恼一般:“若是还让他们随意流动,万一被有心人偏了去,谁为本将军种田做工?更不要提上阵杀敌了!”
蒯越脸色憋的通红,这个“有心人”
指的是谁?是曹操?还是我们荆州这些世家豪门?
他看着刘琮眼底闪过的一丝狡黠,蓦然惊醒,自己这是怎么了?不知不觉,便落入了刘琮的陷阱,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啊。
不行!
得跳出这个框框!
蒯越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展颜一笑,说道:“哈哈,听将军一席话,顿觉茅塞大开。”
见刘琮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蒯越得意笑道:“只是荆州在牧守治下清净宁和,南阳郡却反其道而行之,是不是扰民太过了些?”
好你个老小子,又来挑拨我和老爷子的关系,能有点新鲜的不?
和两年前那场宴会上突然遭到蒯越的袭击而手足无措相比,如今的刘琮早已没了那时的窘迫。
“不然!
真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之前荆州方定,正是需要安民之举,才能获得百姓拥护,四方来投。”
刘琮举目环顾,见外地投奔来的宾客们若有所思地点头,接着说道:“然而如今天下局势,更为动荡。
南阳郡地处荆北,更是首当其冲,如果不能强势示人,只怕早都有虎狼之辈扑过来撕扯血肉了,去年宛城之战,不正是如此吗?”
见刘琮又提令其名声大噪的宛城之战,蒯越恼怒之余,却无法反驳。
南阳可谓是荆州门户,门户若失,荆州还保得住吗?虽然蒯越可以不在乎谁当主公,可这话却不能摆在明处说啊。
再辩论下去,只能自取其辱——不,现在蒯越已经面红耳赤,羞愤的无地自容了。
“咳咳,先生的苦心,琮如何不知?其实琮这一年多来,也颇有些疑惑之处,好在……”
刘琮侧身看了看王粲等人,微笑着说道:“有诸位青年才俊相助,才战战兢兢的一直走到今天,幸好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见蒯越脸色稍稍恢复一些,刘琮笑着道:“然而我等毕竟年轻,有些事还需先生这样德高望重,又有全局之谋的长者把关,不知先生可愿为琮建言一二?”
蒯越狐疑的看了眼刘琮,见他笑意吟吟,脸上并无讥讽之色,不由有些怔忡,这小子又想要玩什么花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