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营看似不大,其实是顺应地势而建。
不少良田和树林都藏在起伏的山谷之内。
在低洼平地处,错落分布着陶器、铁器之类的工坊,里面进进出出,全是忙碌着的人。
罗敷远远看着,惊讶道:“造了这么多铁农具?用得了吗?”
明绣道:“不光是自己用,还要拿出去换粮食。
不然,凭咱们这些地里的物产,可养不活那么多人。”
罗敷很快就明白了。
营中除了专事生产的工匠农民,还养着不少壮丁民兵,此时正在空地上整齐划一地操练。
颜美没了保护主公的职责,此时化身教官,正拎着一把杀猪刀,认真负责地纠正着壮丁们的动作。
据明绣的介绍,白水营上下,领兵的郎将共有八个,大多都曾是东海先生的宾客家臣。
她阿父颜美,还有曾高,还有早间见到的那个淳于通,都是其中之一。
明绣笑道:“夫人你瞧,有这些人在,不用担心咱们这儿的安全。
去年刚打跑了一拨太平道的残军呢——我阿父领的头!”
国运式微,盗贼蜂起,要想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下去,就得有拥有自卫的力量。
罗敷不吝称赞。
颜美远远看见明绣和罗敷来了,连忙丢下杀猪刀,脸上刀疤笑得跳舞,招手让她过来:“来来来,喝点水,擦把汗,站树荫里,别晒着。”
训练场上一小片珍贵的树荫,银杏叶片的影子摇晃漏光,好似一朵朵微型的扇子。
壮丁们训练时挥汗如雨,每每变换队形,谁有幸站进去凉快一小会儿,谁就要承受大伙羡慕嫉妒的目光。
而现在,颜美大手一赶,把树荫里的小伙子全赶了出去,赔笑道:“闺女坐。
夫人坐。”
不是亲闺女,让他宠得胜似亲闺女。
颜美是营中唯一一个说话时把“闺女”
放在“夫人”
之前的。
明绣极窘,小声说:“阿父!
我们远远看着就行了。
刀枪不长眼,再伤着夫人。”
练兵打铁之类,在明绣眼中都是男人的事,枯燥得大同小异,也没带罗敷细瞧。
等大部分营地都看过了,脚步一转,指了指前面一道矮墙院门:“女眷主要在那里活动。
夫人若是需要裁衣制衣……”
罗敷眼睛一亮:“你们有几台织机?带我去看看。”
明绣却误会了她的意思,急忙推脱:“夫人不是要查验我手艺吧?——我、我织布是不行的,手劲太大稳不住,老是断线……”
罗敷忍笑道:“不是要考你。
我想看看大伙都是怎么织布的,若准许我跟着忙一忙,那是正好,胜过吃完饭就闷在房里歇着。”
明绣这才恍然:“夫人要视察织造之事?哎呀,那我赶紧通知大伙准备一下……”
罗敷放弃了跟她解释,自己只是想织个布,并不是去监工的。
无功不受禄。
虽说顶着主公夫人这个傀儡身份,但要想在白水营长住下去,不给人家做些实质上的贡献,她心里也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