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停住脚步,皱眉扬声道:“别站在它后面,要抢到前面去。”
草原上的牧民都告诫她不要随便到马匹的后面,否则一个受惊就踢了过去。
曾高环顾周围,心下松了松,道:“马主来了,咱们可以不用管了。”
罗敷的目光下意识去找孩子的长辈,却冷不防见左边不远处站了个人。
她刚刚并没发现那里有半个人影,这步子也太快了吧。
她扫了一眼,脑子慢了一拍,走了几步忽地整个转过身。
那戴着半张面具的男人打了个呼哨,手指与唇色的对比格外鲜明。
他放下左手时,露出的侧面轮廓仿佛春日浸着初阳的泉水,清澈而明亮。
黑马抬起脖子乖乖站好,小女郎眼疾手快地扯到了花篮,欢呼一声,扒着缰绳蹬了好几下,才把自己弄到了马鞍上。
男人对她做了个手势,然后往罗敷这里闲闲地走去,好像和她熟识一般。
罗敷不记人脸,但对这普普通通的半张银面具是记忆犹新。
她用心记了一会儿这个人的身形,感觉没有多大用处,下次又不一定能碰上,碰上又不一定能快速反应过来。
除了面具之外,她还记得他当时在酒楼里穿的极为素净的宽袖袍,束发的深青冠,和黑到极致的发色。
当然,还有他奇怪的化名,从来没听说过有拿郢水作姓的。
待了快四个月,她对洛阳风土人情了解了些许,郢水是南齐的圣水,从古至今受南人尊崇,地位高超。
淳于通道:“那花罩女郎用的惯否?”
他嗓音低醇,语调徐缓,听起来极为舒服。
第51章英雄
曾高当机立断:“我在前面等你。”
罗敷头疼今天是怎么了,这两盏茶就能走完的一段路,被阻了三次,再这么下去她真的回不了城了。
“原来是公子送的,用的十分好,不能更习惯了。”
淳于通道:“不是送给女郎的。”
罗敷眼角抽了抽,礼貌道:“公子开多少工钱?后日我得了空差人送往府上。”
药局的房间是容府整饬的,其它的桌子椅子也没有向她索取一分一毫,是以她认为这个从酒楼里硬搬下来的花罩也不例外,但他说不是送给她的,衍生出的意思不止一个,或许是送给别人的?
他微扬了唇角,道:“不过女郎眼下不用交工钱了。”
罗敷懒得深究为什么,立刻道:“多谢公子了。”
“爹爹!”
骑在马上的小丫头喊起来,“我们去找容叔叔好不好?”
罗敷瞅瞅孩子,又瞟瞟他,默然一瞬,道:“我今日还有些事,必需赶回去,遗憾不能和公子详叙一番了。”
淳于通随意应了声,走到树荫里牵出马,伸手让孩子把花篮给他。
小女郎抱紧了篮子,漏了点桂花在朝向她的檀色广袖上,花粒被风一吹,又落在罗敷的襟口。
他无视孩子的举动,迅捷地拿到了花篮,之后从袖中摸出一块蓝绸帕子,在把手上缠绕了一圈,递到罗敷面前。
罗敷愣了片刻,看着那先被马翻又被人抢的小篮子,破天荒地没有追究其惨不忍睹的外形。
他的手抬在半空,她忐忑地按上那方帕子,在那一线天的宽度里不可避免地蹭到了他温热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