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
先前他离京时,郝掌柜极力劝阻,这次他回到京城,郝掌柜偶尔也会说田保差人来看他,悉心关怀,劝他去探望那位“孤独”
的表叔。
直至今晨,在察觉郝掌柜可能跟田保有关时,从前对郝掌柜的感激亲近便如腊月里带着冰渣的冷水浇在头上,森冷彻骨。
别的欺瞒都是小事,要紧的是,高修远忽然意识到,郝掌柜在不知不觉间,仿佛已将他拉上了田保的贼船。
田保是他最不想有牵扯的人,气怒之下,高修远便匆匆前来,想要求证问清。
谁知,一切果然如他猜测。
高修远双手微微颤抖,忽然见管事走进来,凑在田保耳边低语一阵。
田保脸色骤变,双目一紧,看向高修远。
“你从笔墨轩来的?”
“是。”
“老郝被锦衣司带走了?”
“是啊。”
高修远咬牙,从齿缝里挤出冷笑,“锦衣司使目光如炬。
“
“混账!”
田保大怒。
高修远不理会田保倏然变冷的神色,跨前半步,“先前我临摹过两幅探微先生的真迹,郝掌柜是不是给了你?”
“描摹得很像,能以假乱真,果然我眼光不错。”
田保并没否认。
“那么——兵部徐尚书家里那幅所谓的探微先生真迹,是你送的?”
田保稍感意外,将他瞧了两眼,点头冷笑,“这件事你算是帮了我大忙,不枉我认回你,又费心神救你父亲。”
高修远目光一寒,浑身如坠冰窖。
探微先生是出了名的山水画大家,留存至今的真迹每一幅都价值连城,若碰上真心喜好的人,得一幅真迹,比送他万两黄金还高兴。
他回京之后,郝掌柜曾将两幅探微先生的真迹给他观摩。
当时郝掌柜说那真迹是他借来的,不能夺人所好,又实在爱之入骨,故想临摹两幅,珍藏赏玩。
彼时高修远对他颇为感激,加之一向仰慕探微先生,难得有机缘见到真迹,欣然应允。
其后他便潜心描摹,除了画给韩瑶的那副之外,余下的时间废寝忘食,全都拿来揣摩描摹,腊月初大功告成,将描摹的画交给郝掌柜。
他在山水画上极有天分,从前曾瞧过探微先生画作的影本,对照真迹临摹,神入骨髓。
起初他也没在意,谁知年前赴雅会,兵部刘尚书将他珍藏的探微先生画作拿来赏玩,他仔细瞧过,竟瞧见了那处他有意留出的不起眼的破绽。
当时还疑心是他记错了,如今看来,显然是郝掌柜将摹本给了田保,盖上仿刻的印章,故意装裱做旧,拿去鱼目混珠了。
刘尚书痴迷探微先生画作,又没赏鉴真伪的眼光,得了这所谓“真迹”
,岂不是对田保感激涕零?
高修远双手微颤,“那另一幅呢?”
“算你有福气,送给了皇上。”
“无耻!”
高修远气得声音都变了,不想再瞧见他,转身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