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他腾空盐瓶,将那花枝插在里头,供在桌上,呆望着那枯茎独瓣,又忍不住呜呜哭起来。
除了当年那个婶婶,他从没怨憎过谁,这时,对那王小槐,从心底里生出无比厌憎。
这样的虐畜,得活活烧死,才能解恨。
夜里,他有几次带了火种,偷偷摸到王小槐家院墙外。
但真要下手,又哪里下得去?他不住恨自己是个软卵子。
几个月后,他见王盆提了一袋东西去了王小槐家,便偷偷跟过去瞧。
王盆将那袋里的黑黄粉末灌进一根竹筒,又点了一根香,让王小槐去燃那竹筒,竹筒里顿时腾起火苗烟雾。
刘呵呵顿时明白,那是燃烟花的火药,用这火药烧,才烧得迅猛。
这提醒了他,也去县里寻买火药。
那天是正月十二,到处放烟火,他在一家烟火铺子里买了半袋火药。
他背着那火药袋子才往回赶,却见一辆车子迎面行来,车里传出一个童音,在骂车夫,竟是王小槐。
刘呵呵想:正好,在村里烧,怕会牵连邻舍。
于是,他便快步小跑,一路跟着那车子,准备在路上僻静处下手。
可那车子一路都走的官道,途中车马往来不绝,始终寻不到下手处。
这一跟,跟了三天,奔了二百里路,竟到了汴京。
中间王小槐在客店歇了两宿,刘呵呵便在客店外墙角下忍着冷守着。
虽然苦,但一念到阿婂,反倒觉着苦些才对。
正月十五,那车子进了东水门,停在一家医馆隔壁的一院官宅门前。
里头有人出来笑着将王小槐迎进去。
刘呵呵便守在斜对面,这是他头一次进京城,看到街市那般繁华喧闹,虽吃惊,却无心赏看。
直到傍晚,王小槐才又出来,外头已经候着一顶轿子,王小槐上了那轿子,一个中年男子陪护着,一路进了城,来到皇城。
皇城前大街上扎满了彩灯,花山星海一般,刘呵呵哪里见过这等盛景,眼晕得脚步都有些错乱,几次跟丢了那顶轿子。
那轿子停在东街口,王小槐下了轿子,和那中年男子去看那几层楼高的鳌山龙灯,两个轿夫将轿子停在一座酒楼边,一起去僻静地溲溺。
刘呵呵终于得了空,慌忙过去,掀开轿帘,将袋子里的火药倒了许多在轿子坐垫上、踏板下,又用手抓了许多撒在轿顶、轿窗框上。
见两个轿夫回来,他慌忙躲到一边。
王小槐赏玩到初更时分,才回到轿子,往回赶去。
刘呵呵忙挤过人群,跟了上去。
看灯的人实在太多,挤来挤去,竟寻不见了那顶轿子。
他气恨至极,不停扇打自己。
寻了许久,实在寻不见,只得顺着原路找回去。
等回到东水门内那官宅时,院门紧闭,不知王小槐回来没有。
他只能又缩在对街墙角下守着,累了这几天,竟一觉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天已大亮。
那官宅院门仍紧闭着,他去街对角那间杂燠店买吃食,却听见店家和几个客人正在讲论一件事,说昨天半夜,虹桥上有顶轿子忽然自燃起来,里头一个六七岁幼童被活活烧死。
他忙跑去虹桥打问,桥上一个摆摊卖包子的说,那孩童来自襄邑,据说是三槐王家的正脉子孙……
他听了,顿时微微抖起来,牙齿敲得咯咯响,怕被人瞧破,忙下了桥往家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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