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月微微蹙眉,将这风筝又凑近了眼前一些,确认自己没有错。
五皇子说过,这是他的舅舅云霁,也就是镇南将军府的云二公子送的风筝,可这风筝上的落款,却不是云霁的“霁”
字,而是“霏”
字。
据柳明月所知,镇南大将军没有兄弟姐妹,自己也子嗣单薄,膝下拢共只有一子一女。
而那位进宫为后却早逝的云皇后,正是姓云名霏。
也就是说,这个风筝,是先皇后的遗物
柳明月猛地一惊,抬头却见五皇子急急地冲她“嘘”
了一声,然后扭头朝着跟他一起过来的嬷嬷了一眼,见嬷嬷没有发觉,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身边的宫人从来都不肯向他提起母后,生怕他伤心。
他好不容易才从舅舅给的玩具里发现了一样有母后痕迹的东西,可千万不能让嬷嬷给发现了。
不然一定会收起来不给他再碰。
五皇子想要让柳明月帮忙,便回想了一下平日里珏哥儿跟她撒娇的样子,也像珏哥儿一般伸手去扯柳明月的袖子,但也只是轻轻扯了扯,然后咳咳两声,放软了声音说“她做的东西,我就这一样,你帮我补好不好。”
柳明月怎么可能会拒绝未来的新帝
只是着五皇子的眼神格外的眼熟,仔细一想,白日里他请裴慎帮他拿风筝时也是这样。
不过,他对着自己,似乎要比对裴慎的态度客气得多。
柳明月唇角微翘,这么一想,心情倒是愉悦不少。
风筝的破口不大,但是想要补得完全不出来,还有些麻烦。
柳明月喊了心细的宫女过来帮忙,先是找了各种质地的纸抱了过来,仔细从中挑选了一张摸上去与风筝纸质地相似的,拿出来备用。
但是又发现纸张的颜色和风筝略微有些不同,毕竟这风筝是先皇后留下的,年岁久了,纸张有些微微泛黄。
柳明月倒是晓得几种将纸张做旧的方法,因为五皇子非要在旁边守着等自己补好,便选了较为简单省时的一种。
先是让人端了壶泡着茶叶的茶水过来,往其中一点点添加稀释过的酱油,用来调和茶水的颜色。
而每一次调出新的颜色,柳明月都会拿着一支柔软的笔刷,在宣纸上沾水刷出一长道水痕。
等全部刷完后,遣人去小厨房里取了食盐过来,均匀地撒在纸张上。
因为是夏日,又叫了宫女拿着扇子对着纸张扇风,所以这被茶水浸湿的纸还算干得比较快,等都干透后柳明月才取了其中颜色与风筝纸最为接近的一道,裁剪了下来。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子时,五皇子早就守不住了,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打起了瞌睡。
打小就在他身边伺候的嬷嬷心疼极了,想要抱他回去睡觉,可又熟知五皇子的性格,知道这时候带他回去等醒了定是要闹脾气的。
柳明月瞧见她进退两难的样子,从纸张中抬眼,柔声开口“嬷嬷,替五皇子将鞋子脱了,放软榻上睡吧。”
然后又让自己殿里的宫人抱了新的枕头和被子来,给五皇子枕着和盖上。
“您若是不介意,也可以先在我的殿里歇上一觉。”
柳明月手里调着浆糊,这浆糊不能太粘稠,又不能没有粘度,她已经调了好几次,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这风筝恐怕得补到天亮。”
嬷嬷连连摇头。
但她毕竟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的时候,等柳明月开始用浆糊粘补风筝的破口时,她终于撑不住,起了困意。
但还是要固执地守在五皇子的旁边,不肯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