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熙还不知道她神智清醒了,只盯着她的伤口,迅速地解开包扎,望见那些密集的血点子。
他皱着眉头向外唤:“绛绡,你过来。”
绛绡刚在净室那里准备好了,正要来请冯熙过去洗,结果听见他阴沉的一声,再看绑带拆开了,于是立即低着头说,“是今晚上用饭的时候,大姐儿……”
“你帮她包好。”
冯熙说完,便举着拐杖匆匆赶出去,眼见是向冯君兴师问罪去了。
他一走,文迎儿立刻说:“我有点怕。”
绛绡刚走靠近,文迎儿便拥上来紧紧抱住她。
“这是怎么了?小官人他……对你做什么了?”
他像杀人不眨眼的那种人,文迎儿的脑袋里浮现出来许多带着红抹额,瞪着眼睛举着铁枪的人,她的记忆深处最恐惧的东西,正随着那股冯熙留下的腥味刺激着她。
绛绡扶住她肩膀,看她神情明显是吓怕了,问说,“是因为小官人的长相?”
文迎儿从遥远的记忆黑洞中抽回来,点了点头。
她嘴唇已经发紫了。
绛绡抚摸抚摸她后脑的头发,顺势帮她将发钗卸下来。
墨发铺在她肩头与脑后,绛绡伸手指探进去,插在绵顺的软发里揉了揉,“别瞎想,小官人是今日太不讲究了,我会跟他说的,待会儿他再进来,我绝对不让他是这副模样了,行么?”
文迎儿突然攥住她,“他杀过人吗?”
绛绡吓了一跳,安慰道:“娘子说什么呢,小官人虽然是禁兵,但是在宫里头当职。
天子脚下哪会杀人。”
见她心绪渐渐平顺了,绛绡从门里走出来,站在院廊等着冯熙回来。
待得又见那抹身影,他明显比方才风尘仆仆归来时步履沉重了许多,估摸是同冯君闹了不愉快。
但她也不好多问,见他这么不言不语地从自己身旁走过,就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眼看他就要重新走进房门,绛绡终于将他叫住:“二哥,你等等。”
冯熙疲惫地微微偏头,绛绡走过去低声道:“娘子同前两日不同了,她神智清醒了,但却不记得人。
你这副样子……怕是吓到她了。
我想……您还是先去净室洗沐,随后换一身平常衣裳,往后您那当兵的衣裳就不要穿到娘子跟前了。
还有……”
冯熙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拄着拐迅速往净室去。
入了净室,他便立即将皂靴脱下,解衣裳带子,一边问,“还有什么?”
“胡子,”
绛绡望见他宽衣,借着夜晚黢黑,掩盖住自己的脸红和窘迫,“娘子怕这胡子,我替二哥刮剃了吧。”
冯熙毫不犹豫,“嗯。”
☆、刮胡
冯熙剥得只剩中衣,三两下脱去上身扔在地上。
绛绡蓦地望见他赤裸的背脊,脸不由自主地烧起来。
她以往没有这么近身伺候过男人,而眼前的人,即便腿脚不便,那硬朗的肩颈、男人的气味,也很快将这点着昏灯、氤氲热气的净室内烘得燥热起来。
忽然他转身过来,铁实的胸腹肌肉瞬间展现在绛绡面前,绛绡心脏剧烈颤了一下,脑袋一阵懵乱,只听他道:“愣着干什么,将铜镜和刮刀拿来。”
“铜、铜镜?”
冯熙自己偏头找了片刻,一瘸一拐在靠墙那处捡起刮刀,又走到小柜前一手掌抓起人脸大的铜镜、还有一块皂胰子,将那铜镜递到绛绡手里道:“你举着些,我看着刮。”
绛绡正想解释说亲自为他刮,但见他已经将那胰子沾了木盆里的水,糊在下巴根,又坐在凳子上,拿起刮刀刮起来。
他就这么对着铜镜刮着,绛绡用铜镜掩住自己通红的面颊,眼皮低下,看着他摆动刮刀移晃的手臂。
心想过一会儿要帮他搓洗身上,脑中便越发生了奇怪旖旎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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