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叶凤歌比谁都清楚,傅凛如今最严重的病症并非先天的寒症,而是心病。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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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凛刚被送到桐山时,很少主动出北院寝房的门。
一是因那时他身上的寒症确实严重,稍稍受点风就容易发病。
还有另一个旁人没察觉、其实却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深恐踏出房门会有杀身之祸,唯那间有机关的寝房才让他觉得安全。
哪怕最初那里头的机关简陋粗糙,没有太大杀伤力;哪怕他年幼力弱、病体虚浮——
只要手指还能触动机关,他至少可以虚张声势,假装有自保之力。
后来他的寒症渐有好转,傅家又请了西席裴先生去教他读书,他每日必须去书楼听教,这才慢慢习惯了走出寝房。
但从那时起,宅子里的人,尤其是留在北院做事的,只要到了十六岁成年,傅凛多半就会找茬让宿大娘将人另行安排去处。
一开始叶凤歌也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做,从旁观察近一年后,她才恍然大悟——
并不是每个人满了十六岁都会被遣出北院。
被遣走的,通常都是身形高大或偏壮硕的人。
她也曾奇怪,为何傅凛不怕比他年长的自己,也不怕那个道理上更能给他造成胁迫的闵肃。
直到有一年妙逢时到桐山替傅凛诊脉后,叶凤歌私下找师父请教,才解开了这个疑惑。
因为叶凤歌从小身形纤瘦,面相又亲和秀气,不易给人压迫感;而闵肃受命成为傅凛的护卫后,多是藏在暗处,只在傅凛有吩咐时才现身,又只听他一人的命令,所以他才不怕的。
被邝达无意间的问题勾出心中暗疼,叶凤歌眼中浮起柔软水色。
当年若不是老太君及时将傅凛送去桐山,他大约根本没法像寻常人那样生活。
他真的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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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达不知叶凤歌心中的千回百转,又道,“你这几日窝在我绣坊,是在躲傅五公子?”
“胡说八道,他又不是凶神恶煞,我躲他做什么?”
叶凤歌随口道,“我就是遇着点小事,脑子乱,找个地方闷头想想。”
“你那叫闷头睡睡,也不知能想出什么来,”
邝达鄙视地笑哼一声,“我还以为是傅五公子做了什么吓着你了。”
见叶凤歌诧异地望向自己,邝达解释道,“虽傅五公子甚少露面,可临州各地不少通过裴沥文与他交过手的商户都说,听闻傅五公子病体娇弱,却不想是个行事手段偏激狠辣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别跟着人云亦云。
傅凛他,很好的。”
叶凤歌红着冷眼横他一记,心中有许多对傅凛的维护,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只好忿忿指了指临街某间首饰铺子,“进去看看。”
邝达笑笑,顺着她的意换了话题,“这间铺子里的东西都死贵,就你那点积蓄,在这里买了首饰后,怕就买不起别的什么了。”
虽这么说着,两人还是前后脚进了店门。
“你管我还买不买别的?又不是白花你钱,我会如数还你的,”
叶凤歌随手拿起一个镶玉的精铁护腕,仔细端详起来,“再不济,我过后白给你画几张绣样图抵债。”
柜台后走过来一位跑堂模样的姑娘,笑吟吟道,“二位好眼力,这精铁护腕是才从宜州送过来的,工艺讲究,又是极好的防具,好看又实用呢。”
邝达笑着指了指叶凤歌,示意她才是真正的买主,自己只是陪客。
跑堂姑娘心领神会,便只看着叶凤歌,“这是男子的尺寸,若姑娘是自用,那就略宽大了些,戴不稳当。”
叶凤歌摇了摇头,回她一笑,“我送人的。”
入冬后傅凛的生辰就近了,她这趟来本也打算要挑一样礼物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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