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放下筷子,给阿珍倒水。
阿珍扒了一口饭,摇头,“没有,那都是镇长为了加速开采,瞎说出去的,我们那地方鸟不拉屎,除了铁矿和鎷值钱,再没有别的好东西了。”
有关铁矿开采工作,在南掸邦一直是有明确标准的,每天深挖多少米,可以开拓到哪一片区域,那都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
然而在班毕矿场那里,镇长这职位是每两年一选举,且镇长的工资与矿山开采量成正比关系,多开采就能多赚钱,谁不想在自己任职期间多捞点油水出来?
更何况矿场附近都有军队把守负责运输工作,镇长也不能自己偷偷拿了矿材去卖。
新镇长左右一琢磨,就编出来班毕矿场里有黄金一说,吸引当地的南掸邦军下令加剧开采,这速度一上来,那他这一年不也就能赚得个盆满钵满了?
当然,这速度上来了,弊端也很快暴-露。
“小姐,阿正叫我来军区养胎,一方面是因为目前要打仗,再一个也是为了以后的长远日子做打算。
我们那里的矿挖的太快,矿井不结实,今年坍塌死了好多的人,镇里面还不赔钱,山也都快挖枯了。”
一个靠着矿山吃饭的地方,没有了矿山,她们还能怎么活?阿珍的家虽然离班毕矿场不近,但她家里的兄弟都在矿场工作,这些年,兄弟们定时往家里寄钱,她再用染着煤渣的钱去镇上换米面,这才能勉强地维持生活。
在思心惊,犹记得,她当记者时曾经听说过,缅甸当地对于矿产资源的把控极严,班毕矿场也算是南掸邦里数得上号的矿场,没想到这当地的官员竟然敢拿全族人的资源和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她连忙问道,“那你们没有把镇长的行为上报给军队吗?”
阿珍放下饭碗,嘴里面叼着筷子,“没有,我们都不敢说啊……镇长威胁我们,谁如果把这事抖落出去,来年就没收了谁的土地。
小姐,就前些天,有一个新挖的小矿井坍塌,把我哥和我弟埋在了里面,我哥死了,我弟残疾了,我过来到军区里生活,部队会给我一笔生孩子的补贴,不然我也是不愿意来的,但我得用这笔钱去养我弟……”
在思怔住。
她思索了良久,半晌,移开目光,手心捏成了拳头,目光死死地绞着窗外的栏杆。
同情心,在这里一文不值。
像阿珍这样的人,在缅甸数以万计,她们孤立无援,整日面临着阶级、压迫……即便她帮得了一个阿珍……难道又能帮得了千千万万个阿珍吗?
康嫂站在一边,读出了在思的情绪,她拍拍她的手背,提醒着她。
“小姐,你累了,你身体还没好,早点休息吧。”
在思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舒服,心里面堵得慌,她叮嘱阿珍常来家里吃饭,自己上楼,无力地闭眼,躺在了平软的床上。
楼上的电脑屏幕波动了一下。
在思没戴耳机。
她背对着电脑,静静地躺着,没有察觉到信号的变化。
另一端,会议重新开始。
周觉山站在一顶军用帐篷里,他将烟扔在地上,踩灭,用军靴碾了碾。
冯连长突然风风火火地进来,“团长,我刚刚在山后巡视了一圈,听这附近的村民说,班毕那边的矿井好像就差几米就能连通到万岗邦哈村和万凯村啊。”
周觉山不置可否。
“所以呢?”
“我们可以从井巷过去啊!
咋日不如撞日,就今晚,趁着南佤人不注意,从山后绕道,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如果能绕道山后……那就既不需要怕雷,也不需要排雷。
打通的那道井巷还能用来疏散村民,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啊。
其余的军官听见这话,眼睛都亮了,这伙人互相看看,频频地点头。
“团长,冯连长说的有道理啊。”
“没错。
我觉得可行。”
“对对对,万无一失。”
一伙人一个两个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