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宣武侯有功不假,但是功大于过,臣斗胆,请皇上定夺。”
有了人开口,几个大臣也深深弯下腰:“请皇上定夺。”
云晏看着低着头的众大臣,嘴边淡淡的一抹冷笑。
吵了半个月,先是四处点火,今日终于是忍不住要逼他做决定了。
他们想温水煮青蛙,也不想想到底谁是那只倒霉的青蛙。
这朝堂不止楼家以及与之抗衡的宣武侯,还有许多摇摆不定想坐收渔利的人。
楼家威风他们叁缄其口,楼家一倒他们来推一把。
毕竟朝堂的权力就这么多,不拔除楼家的势力,又怎么扩展自己呢?而他们显然不能让宣武侯一家独大,也料定了新帝登基年轻气盛,不甘于人下。
这些口口声声义正辞严要追究宣武侯的责任的人,一方面想扳倒宣武侯重新划分朝堂势力,一方面想邀功,取得新帝的信任,打的一手好算盘。
云晏默默打量着方才出头的方阡,也就是去年那位状元郎。
好些年了,大燕的科举,再也无法为皇帝选拔纯臣,而是成了各路势力斗争的又一战场,这方阡,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方阡第一次在年轻的帝王身上感受到了一阵审视威压。
他们都对这位半路杀出来的六皇子了解不深,调查之下也没有发现什么疑点,这位六皇子,实在太过‘平凡’了,淡然得仿佛皇位争斗事不关己。
叁皇子被派去北垣,他们以为太子是最后赢家,谁成想先帝居然留下一道传位诏书,先将朝堂炸成了一锅粥,随后是雁西的战乱。
内忧外患中,他们都忘了,那一日还是默默无闻的六皇子,带领锦衣卫将一场宫乱掐灭于将燃之时,行事之果决,绝对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皇子可以做到的。
反应过来时,新帝已经借着雁西战事,雷厉风行地在户部空出的两个职位上安插了自己的人,其中有一个是同他一届的榜眼兰先玉。
方阡既不屑又妒忌,他出身寒门,他自负,他苦读多年挣得功名就是想要权。
中了状元后他很快意识到,朝堂并不姓云,所以在新帝登基时同许多曾经的状元郎一样,选择了另一条路。
他甘心做别人的刀,即使那刀是要架在君王的脖子上。
如今在诸多目光扫射审视下,他鬼使神差冒出一个疑问:这条路真的对吗?
“陛下,臣以为,功过应当分明,若含糊界限,此时处罚宣武侯,恐怕会寒了狮子峰英烈豪杰的心,皇上请叁思。”
李长临不疾不徐站了出来。
狮子峰血战,大燕举国无不为之动容落泪,歌颂的歌谣传遍了大江南北。
百姓们或许不知道,一些资历深的大臣可都清楚,狮子峰英豪大部分都是唐泽承那代就培养的唐家侍卫。
李长临作为宣武侯的姻亲,地位属实尴尬,不过他从始至终话里话外既没反对也没站队,此刻站出来说下这番话,还搬出了狮子峰英烈,像是有些打和牌的意思。
有人心存不满,也不好反驳。
且看皇帝脸色莫测,似有不悦,不知是对讲和的李长临,还是对谁。
此时突然有个老臣站了出来,正是前几日敲打唐文绪的叁朝元老赵温:“臣附议,不若陛下先行论功行赏,犒赏将士,。”
云晏的脸色好转了一些:“赵老所言极是。”
言语间显出一点倚重,对李长临倒是冷淡。
末了,云晏当朝宣布要大办宴席为将士们洗尘,论功行赏。
“大人,您方才为何……”
方阡不解。
赵温意味深长道:“触怒了龙颜,可没什么好下场。”
他慢慢摸索出来,这位年轻的帝王同先帝不同,先帝外强中干,但景辉帝温和的外表下是一颗强硬的心,是一个有野心的。
但是……还是太稚嫩了。
陛下想借刀杀人,之后事态如何发展,可就不由一个羽翼未丰的年轻帝王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