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人在疲倦而又难以入眠的时候,总会无端生出一种倾诉欲。
“很简单,我从初见她至今,从未见过,她眸中闪过一丝名为野心的东西。”
白起的眸光之中,一点点柔意晕开,令他棱角过分凌厉的面容,添了几分细腻的温柔。
像风过柳梢,如檐水穿墙,这是白起,独有的温柔。
嬴政不太习惯看着面前这个与记忆中的形象已经截然相悖的白起。
他又抿了一口野菜粥,觉得那股子苦意在舌尖绽开,更加让人难以接受了。
“不论是对权势、对名利,还是其它,她都没有什么强烈的贪欲,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过这种东西。”
白起并未注意他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不管他将来手中握有多么高的权势,立下了多少功勋,她都不会猜疑他,远离他,更不会走到君臣相杀的那一步。
多好啊!
他可以,亲眼看见,一个统一的,繁盛的国家,是如何被缔造出来的,到那时候,不再有流血的战争,不再充斥着杀戳与掠夺,恐慌与悲痛……
奇怪,光是这样幻想着,明明没饮酒,白起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轰然炸开一般,透着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战栗感。
然而,嬴政冰冷且无一丝起伏的语调,瞬间将他从臆想出的幻境之中抽离出来,“可人心善变,她如今没有,不代表将来,不会滋生,现在就对她交付信任,是否为时过早?”
况且,一个连野心都尚不具备的君王,真的会拥有,拥一天下的能力么?
嬴政不相信。
“是否为时过早,来日才见分享,不如我们今日打个赌如何?”
白起这个赌局连庄都还未开,似乎就已经预见了,自己将来的胜利。
他似乎对姬染月这个人,有着迷一样的信任,嬴政根本无法理解,这种信任究竟源自何方。
难不成,全靠她那张脸么?
“我从不打赌。”
嬴政将最后一点粥沫仰头饮尽时,眼前骤然浮现,少女在灶台前,柔软的唇畔在他面容上擦过的那一刹,眼底蔓延的轻媚。
一股子迟来的躁意,在心头涌现,又迅速被强制冷却。
“你说到现在,却还没有说清楚,姬染月到底怎么了?”
嬴政将话题扯回了正轨。
“她使用的那张技能卡,似乎对她本人有点负面作用,导致她的情绪,不太稳定。”
白起描述了一下,当时姬染月情绪崩溃时的表现,但隐瞒了她甚至想自杀的那一部分。
“明白了,你且休息便是。”
嬴政将两份空碗咣当一声,叠在了一起,再端起准备离开房中。
“政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彻底解开她的心结。”
像她这么明媚肆意的人,本就不该被,那些早已远去的过往所禁锢。
“我尽力。”
嬴政脚步微顿,随即迈出房门,木门阖上时,光与暗瞬间泾渭分明。
一如他们两人。
……
嬴政并没有立即去姬染月那儿,直到天边的霞光染了半边,他猜测白的昏睡穴应该失效了,这才施施然动身,往主屋方向而去。
好在雨停了之后,便一直晴朗至夜幕初降之时,否则他还真不愿意走这一趟,因为撑伞什么的,就很麻烦。
“政哥,也是来看主公的么?”
檐下,王兰遒劲瘦削的枝桠上零星结了几个花苞,更加衬得冬夜清寒湿冷,张良拢了拢身上的鹤氅,似乎是刚从姬染月房间中出来。
“嗯,白起让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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