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大厅门口有帐篷,不少人在那儿避风,孟思期点了点头,缩着身子往那边快步走去,在帐篷下,她又打了一个哆嗦,风从外面拼命钻进来。
帐篷里很嘈杂,有孩子哭闹,老人咳嗽,还有男人抽烟,她受不了浓浓的烟味,往帐篷外钻去,由于太冷,她蹲在了帐篷后的角落里,稍微遮点风。
蹲了半小时,赵雷霆终于过来了,他脸上被吹得红彤彤的,朝她招了下手,“进去了,半小时发车。”
孟思期扶着帐篷架子站了起来,腿一时特别软,她感觉自己头有些疼,也许是被风吹的,她迈出软绵绵的步伐,只想早点进站。
跟着人群,挤进人群,孟思期几乎是亦步亦趋,才拿着票登上了这辆塞满了人的火车,而她的票是站票,这个点根本买不到坐票。
里面又是人挨人,赵雷霆手臂长,护着点她,叫人让让,赵雷霆告诉她,“餐车在前面,那儿人少些。”
两个人跌跌撞撞往下一个车厢前进,这地上要不是包,要不是脚,要不是孩子,她是折腾得半惨,又碰上扛着大包的行客,可把她撞得七零八碎的。
她只觉这趟火车能活着过去都是万幸。
刚走到一个过道,孟思期一抬眼,看到了一个人,那人也藏在人群里,但他长身鹤立,一眼就能看出来,一身厚实的棕色皮质夹克,将他结实高挑的身材衬托得尤为美感。
路鹤也一眼望向了她,两个人的眼神在嘈杂的车厢里相遇,与以前的境遇对比,竟然显得十分接地气。
这里是临时聚集地,是过客匆匆的车厢。
来到这里就意味着彼此并不相识,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但是他们不一样,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每次相遇都那么偶然却必然,孟思期甚至觉得,与路鹤的相逢更像无形的剧本。
如果没有那则三十年后的新闻,如果路鹤的名字不出现三十年后的新闻上,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关注他,因为尘封三十年的往事,她将自己和他形成了紧密的联系。
她甚至觉得,她来到这里,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路鹤。
路鹤眼神锐利,不过看向她时显得很温沉,他像是看到老朋友,朝她抿了下唇,嘴角微微有些弯。
孟思期再次迈开步伐,越过几个包袱,越过堵得结实的过道,跨越无形的山海,终于到达路鹤所在的地方,她微微喘息,面带微笑:“路……”
“叫我路鹤吧!”
路鹤打断了她的话。
“路鹤你好。”
孟思期想起来,出门在外,还是尽量隐藏他的身份,毕竟也许他随时都在公办。
赵雷霆紧随其后,他朝路鹤招手,笑着道:“路哥,你们怎么也在,还有小梁。”
孟思期这才注意,路鹤身旁站着一位同样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是今年和她一起进局里的大学生梁云峰,之前培训还见过。
“小赵哥,孟思期,你们好。”
梁云峰笑着和他俩打了个招呼。
在拥挤的过道,彼此寒暄了几句,赵雷霆问:“路哥你们这趟去哪?”
“漳安市。”
“那你们比我们晚到,我们就在你们前面下。”
“好,路上彼此也有个照应。”
路鹤说罢,又看了眼被人挤成团团的孟思期。
孟思期很想友善地保持些距离,但是别人可不许,一个大汉拽着包从她身后撞过,就那么一挤,她几乎不受控制要往前倒。
路鹤有力的手臂一瞬间接住了她的两只胳膊,几乎刚刚好将她的身子贴近他不到一拳距离。
她几乎能闻到他低下头温存又微微急促的呼吸。
以及身上木质独特的味道。
孟思期想离开他也不行。
就像夹心面包的馅儿,她被夹在路鹤的身前。
男人的胸膛竟然是热的,这一路被风吹得刺骨的孟思期第一次感觉到那种透进皮肤的温热。
“这里太挤了。”
路鹤的语气忽地不像平时那么平缓,产生急促的呼吸,“我去把那儿收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