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请沈柒帮忙核对、实地调查问讯、敲定最终名单、撰写详细报告,还得再七八日。
如此算来,至少得近一个月时间才能把这差事办完。
虽然比预计要慢一些,但也有个好处——这样全面的、系统的排查,已经不仅仅是抓“冯党”
这么简单了,否则他只需下令对冯去恶及其心腹严刑拷问,一样能弄到名单。
这其实是对整个锦衣卫中高层官员的一次大清洗,洗掉那些素有恶行、作威作福的渣滓,留下相对忠义正直、为国为民办实事的种子。
再将这些种子撒播到合适的位置,撑起一个新的体系框架,最后从底层选拔人才,甄补填充。
让锦衣卫这朵大铭朝血腥黑暗的奇葩重新焕发生机,成为天子手中的治国利器,而非只会党同伐异的毒刃。
这才是苏晏想要借清洗“冯党”
,达到的目的。
苏晏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上理清思路,刚喝完一杯六安瓜片,便见几名大理寺寺丞与寺正,一路吹捧陪笑,簇拥着个穿蟒袍的宦官进来。
“哟,苏大人,喝茶呢?不必起身,坐坐,来给咱家也斟一杯。”
蓝喜拣了苏晏手边的太师椅坐下,又吩咐其余人:“咱家与苏大人聊公事,你们就不必作陪了。”
大厅里清了场,苏晏边给蓝喜斟茶,边说:“世叔执掌司礼监,日理万机,宫里大小事一时都离不得世叔,何必出宫奔波劳碌,亲临大理寺。
需要询问办案进度,或者调阅什么资料,命人吩咐一声,小侄送去便是了。”
蓝喜啜着茶,心情似乎不错,“咱家毕竟领了一份监理的差事,也不能作壁上观呀。
这不,担心你这案子办得辛苦,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苏晏也不客气推谢,只当他真是自己的一个族叔,笑道:“目前尚且顺手。
倘若日后需要世叔出面协调,小侄自会厚颜来求。”
蓝喜看他举止潇洒,言语讨喜,越发看得顺眼,心里还真有几分当是自家子侄了,又想起此行的目的,说道:“世叔要和你叙叙家常,这大厅人来人往不方便,走,找个静室说话。”
苏晏有些意外,转念一想,这架势应该是有私密事要交代,或者对他又有什么重要提点,便欣然起身,将蓝喜迎进一间静室。
两人面对面坐下,新沏了一壶武夷大红袍,蓝喜嗅着茶香,感慨:“还是咱家乡的茶亲人啊!
要不是宫中俗务缠身,我都想告老还乡,只往林间泉下逍遥度日了。”
苏晏才不相信这位大太监愿意放下权柄回家养老,当即笑道:“世叔说笑了,人生四旬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再说,皇爷也离不开您哪。”
蓝喜兜来绕去,见他终于提到皇帝,方才说:“皇爷离不开咱家,正是因为我能猜中他的所思所欲,可不就是之前和你说过的,‘揣摩圣意’四个字么。”
说着眉间愁色泛起。
苏晏问:“世叔遇到了什么疑难之事?”
蓝喜道:“倒不是我,而是皇爷心里有事。
这心事难纾,久而久之,龙体不安,于国于民也大为不利呀!”
“皇爷有心事?是因为黄河发水灾、山西山东与河南马贼为患,还是北边鞑子开春之后又来劫掠?”
苏晏数来数去,觉得这应该是景隆帝最为头疼的三件大事。
蓝喜连连摇头,“这些国家大事,自然有文武大臣们为皇爷分忧,可皇爷眼下的心事,唯有贤侄你,能为君分忧。”
苏晏眨巴着眼睛看他,似乎不明其意。
蓝喜笑眯眯地拍了拍少年的手背:“从殿试那日至今,你事事顺遂,步步青云,哪怕灾祸临头,也能及时得以消弭,是承了谁的恩典,你心里没有数么?”
苏晏答:“小侄知道,皇恩浩荡,为人臣子当尽忠职守,粉身碎骨以报天恩。”
蓝喜有些无奈,心想如此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这点上怎么就不开窍呢。
他恨铁不成钢道:“做什么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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