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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瑗见女儿头发上又带着尘雾,便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慈爱道:“去琼州。”
“长姐,爹说以前带你去海边抓过螃蟹,是真的吗?”
这边双胞胎见她回来,一左一右牵着她的衣角,连声发问。
他们自生下来便在上邶城中,最多也就是见见江河湖泊,却没见过大海,此刻听说要去琼州,已经兴奋了一整天了。
“是啊,不仅可以抓螃蟹,还能从沙子里挖出八爪鱼哦。”
谢存墨回忆起童年时光,也十分向往,看向她娘,问道,“咱们这次去多久?”
盛瑗见女儿已是长成了大姑娘,也不瞒她,直接道:“你忘了?你爹爹已是又任了五年丞相,如今也该卸职了。”
谢良臣今年四十三岁,这个年纪在古人看来,正是壮年,再加上他被选任为丞相不过才五年时光,所以京中人多以为他至少还会再任一届。
可是盛瑗却知道,自家夫君并不想再当官了。
他自考中状元起,到如今为官已经有二十五年,这二十五年来有多辛苦,盛瑗皆看在眼中,而她亦不贪恋什么丞相夫人的虚名,只愿意一家人和乐融融,岁月平淡。
再说她祖父如今已是八十高龄,她也想一家人搬到海岛,陪祖父度过最后的一段时光。
“不是还要再选吗?”
谢存墨拉着弟弟妹妹坐下,问道。
“不了,你爹爹道如今时机已然成熟,该他做的事他都做得差不多了,至于其他,顺其自然吧。”
盛瑗最后朝女儿如是道,随后便继续命人收拾行装去了。
等到谢良臣回来,谢存墨也问他这件事可是真的,谢良臣便道是真的,还说她也要去琼州,暂时恐怕得从国子监离开。
“那......那读书怎么办?”
谢存墨倒是不嫌琼州路远,只是担心去了地方,没有合适的老师,她好些课才学到一办呢。
谢良臣闻言,随后即笑道:“去了琼州,当地也是有女学的,而且你要是不怕,爹爹还可以送你去其他国家游历学习,怎么样?”
总之刚开始几年肯定不能留她一人在京城。
听说能出海,谢存墨双眼立刻大亮,点头道:“好!”
五年之期将到,上邶亦再次召开大会。
因为已经有了经验,因此大会已经选出了专门的主持人员,即唐于成和如今已升任财部副长官的汤一业,以及早年被他从琼州调回京城的王直。
此次会议除了选出新的丞相,同时也要总结过去数年间发生的事情,好的,坏的,需要修正的,需要杜绝的,都得一一拿出来说。
这份报告自然是谢良臣来做,他细数了过去五年间国家道路建设的情况,国库收入增加了多少,百姓收入提高多少,人文、工业制造水平又有哪些成果。
报告书有十数页,谢良臣光是读都读了快一个时辰,遇到有些重要的地方,他还得停下来说上两句。
等他读完报告,唐于成便宣读本次丞相位的提名人选,共有五人,其人背景信息,任职履历,皆一一道明,而后再由大会全体人员进行表决投票。
谢良臣也有提名人选,即原徐州知州,现内阁成员之一的李广深。
至于他自己,已经在大会之前表示不会参选,因为他任丞相一职已有十多年了,合该让位与贤者。
大会进行表决,最后的结果也无意外,李广深成了新一任的丞相,稍后便要发表述职报告与工作计划书,同时于第二日进宫让幼帝签署任命文件。
李广深上任那日,谢良臣与家人乘船离开上邶,这个他呆了二十多年的官场,总算是能撂下手了。
他离京那日,上邶城中并无多少官员来送他,一是那日是新任丞相就任摆宴的时间,二是谢良臣也未通知太多的人,因此知道他离开的只有一些关系亲近的亲友。
谢良臣挥手与他们作别,心中有些失落还有些怅然。
他自认自己不是什么伟人,既无崇高的理想,也无经天纬地之才,三十多年前穿越至此,只是觉得这个社会太过压抑残酷,所以想挣出头来,让自己以后能过得好一点,子孙后代也能过得好一点。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一步步往上走,最后得罪了许多人,为了家人平安,他只能做得更加彻底,成了一些人眼中颠覆皇权的佞臣,更是下过不少决绝的命令,手上亦有无辜之人的鲜血。
但是要说他是否后悔,他亦不悔,因为他非是某一姓的臣子,亦不用为了了却君事来赢得身前身后名,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官船行驶在运河之上,船头的灯笼纸上写着靖王府三个字,谢良臣正看着这滔滔的江水出神,突然岸边传来一阵呼喊,他定睛看去,却见岸边跪了一地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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