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有别于阴影处的阳光,有点想躺平在甲板上,像晒咸鱼一样把自己晒干。
“警察先生,你风纪问题不归你管吧?”
竹泉知雀确认道,“我准备把自己挂在桅杆上晾一晾,你知道哪根桅杆紫外线最强吗?”
她鞋袜湿透,脸色却很轻松,目光随着一只飞过甲板的海鸥,墨色的瞳孔映出雪白的羽翼。
自在,随性,神秘,安室透只能以这三个词语形容对方。
初次见面的临时修理工戴着鸭舌帽和防尘口罩,顺从地被安室透袭击按在墙上,语气中含着惊慌与无措。
安室透后来回想起来,被他按在墙上的年轻人稳稳拎着一桶满溢的油漆,动作间没有一滴油漆漏在外面。
还有两人一起挤在车厢里的时候,窄到翻不了身的空隙中,她的额头抵在安室透胸口,双手背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安装好炸。
弹。
轮船行驶时底部的螺旋桨高速切割海水,吸力的漩涡会将轮船附近的物体强行吸过去搅碎。
在轮船边游泳是安全上的大忌,海水咸湿格外刺眼,她既没有泳镜,穿的又是吸水的衣服,简直无法想象这人怎么敢跳海一路跟着游轮潜泳,又生凭手臂力量攀上光滑的船身。
接近三十米长的船身,究竟是怎样攀上来的?
攀上来不说,连一口气都没歇地和他打了一架,停战后像没事人一样扯着湿哒哒的衣服,一副好想把自己连人带衣服挂上桅杆暴晒的向往表情。
越难以看透,越叫人忌惮。
安室透不可能放竹泉知雀把自己挂在桅杆上,虽然这家伙换了幅易容,但安室透相信琴酒定然对深山基地实验楼惨遭搬迁一事印象深刻。
他能认出刷油漆的临时工,万一琴酒也认出来了呢?
安室透:穆尔贝斯号会被他们两个打沉船吧……
不能细想,不能细想啊。
他必须把人拴在身边看牢了。
“你逃票上船之前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安室透说,“比如,住哪里?”
一客一房,有票才有房。
“我有想过。”
竹泉知雀点点头,“我可以睡在腌菜的桶里。”
“工作就是这样,没办法挑剔环境。”
她老气横秋地抱起手臂,“后厨远不是我呆过最恶劣的环境,至少趁水手不在我还能搞点生鱼片吃,条件不错了。”
某种意思上,安室透很是佩服她。
“工作?什么工作?”
金发男人换上开玩笑的语气,眼神却异常冷静,“难不成有人雇佣你炸沉穆尔贝斯号?”
竹泉知雀:“视情况决定,不无可能。”
“别紧张,警察先生。”
她掏了掏空空如也的裤袋,以示清白,“你看,我什么作案工具都没带呢。”
这个人最危险的,便是无从判断她哪句是玩笑,哪句是实话。
安室透曾把她在实验楼外墙上刷拆迁标志的话当作笑谈,事后付出了瞳孔地震的代价。
自由人,自由起来不是人。
她确实浑身湿透,两袖空空地登船,可谁能保证她不会利用船上物资策划一场惊天沉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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