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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平仅有的一点儿温度,竟是在这个箭在弦上的时候,从解雪时的血里沾来的,除却毒恨和苦楚之外,甚至称不上慰藉。
——可恨,可惜!
解雪时一握赵株的手腕,以作抚慰,转瞬便松开了。
他一路拼死赶来,浑身伤势,无不作痛,总算赶上了刺客动手的瞬间。
那段银光却在他眼皮底下,被徐徐按回了鞘中,只发出“咔嗒”
一声轻响。
出鞘的杀机,竟然就这么静悄悄地消弭于无形了。
解雪时心中微微一动,蓦地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感。
爟火毕剥作响,朦胧涌动的红光中几乎将他绞缠在内,热风一股股蒸腾在他后背上,仿佛野兽喷响的鼻息般,令他不知不觉地汗湿了单衣。
他肩肘带伤,被热汗浸透了,热辣辣地蜇疼起来,不由侧首一瞥。
谁知这么一眼之间,却像是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他心中寒彻,双唇微微震颤,仿佛喉舌寸断般,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株正半环着他,一手握了他一束长发,吮吻着发梢垂落的血珠,下颌都是猩红的血水,如涂朱一般,显出一种阴惨惨的稠艳来。
这种淫猥而亲昵的举止,本不该出现在任何一对君臣之间。
两人目光一对,赵株眼中已然含了点奇异的笑意。
——咯吱咯吱咯吱……
十八尊佛像,在这一眼中,齐齐剧震起来,如同暴裂开来的鸡卵一般,金身从腹中一剖为二,登时弹出十八尊面目狰狞的鬼妇人像。
鬼妇人怒目圆睁,獠牙暴长,或弹出了十数只攥着人骨的铜臂,或口啮人心,手握一支滴血芍药,咀嚼声如雷,阴刻的铜眼珠上点了朱漆,发疯乱转起来。
然后齐刷刷地定在了解雪时面上!
针尖大小的瞳孔,似乎浸透了无尽的恶毒。
朱漆化作的血泪,已经抢先一步,夺眶而出。
“解雪时杀我小儿,此恨不偿,冤孽蔽天,月蚀不散!”
月为太阴之精,这十八尊鬼母竟是趁着月蚀乱象,前来索命了!
解雪时身上一寒,那瞳孔中的铜针,竟是激射而出,透体而入,连锁他周身十八处大穴。
他闷哼一声,面色惨白,双目却沉沉地落在赵株面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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