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音嫁给了寡言疏离的林照,全身心扑在他身上,倒是没换得他多少怜爱,只好日日跑进宫里和徐墨怀诉苦。
他从前还会耐着性子劝上几句,后来任由徐晚音哭哭啼啼,都只冷着脸说让她和离再嫁。
徐晚音喋喋不休的时候,徐墨怀正疏懒地倚在窗边看着院中的花树。
这样好的春光悄无声息过了一半,他竟丝毫不曾留心过,原来庭中花树已经开得这样好了。
换作观音山,此刻也该是满山苍翠,繁花如锦了吧。
他意识到自己心中所想,立刻神色不自在地坐直了身子。
徐晚音并未注意到她皇兄的变化,口中仍说着:“林照说好了要与我去踏青,中途却因为公事丢下我,我料他一定又是去平西坊找那宋娘子了……我与他成婚已久,他竟还对一个卑贱的绣女念念不忘,丝毫不顾及我的颜面……“
徐晚音攥紧了衣袖,面上满是怨怼,若不是林照做事还算有分寸,没跟那宋箬卿卿我我,她早将人打死了,何至于拖到今日。
“你难道就没个手帕交吗?这种事自己做不了主,竟跑到宫中与我抱怨起来了,我堂堂一国之君,难道要去替你捉奸不成?”
徐墨怀扶着额头,越听越心烦。
徐晚音委屈地低着头,小声道:“我当初执意要嫁林照,这么多年了他的心思始终不在我身上,说与旁人听只会叫人笑话,如今连皇兄都不在意了……”
徐墨怀冷笑一声:“好啊,那我现在就让人去杀了那个宋娘子,你可如意?”
徐晚音听他这样说,面上又犹豫了起来,支支吾吾道:“这样也不好,若适得其反……”
“那就杀了林照。”
“皇兄!”
见她这般反应,徐墨怀也不想再多说。
他一心护着徐晚音,为此不惜提拔林氏,给足了她颜面。
如今过得好与不好,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任由徐晚音抱怨了一个时辰,最后徐墨怀不胜其烦,送了几件珍奇宝物打发她,立刻叫侍卫薛奉将她送回公主府去。
等徐晚音走后,殿内总算又安静下来,只剩庭中风吹树叶和雀鸟啼鸣的声响。
徐墨怀心乱如麻之际,侍卫来报,说安庆王世子来拜见,他才缓了神色起身要走,拂袖时还不慎碰倒了茶水。
——
徐伯徽尚未及冠,比徐墨怀还要小了三岁,正是好动贪玩的年纪,在长安是出了名的魔王,不知害得安庆王被御使参过多少次。
以往徐墨怀是谁也不爱亲近的,更不用说胡闹惯了的徐伯徽,因此徐伯徽见他竟肯陪自己一同到马场同游,还颇有些例外,见了面就缠着他问个不停。
“许久不见皇兄来马场,怎得今日突然来了兴致?”
徐伯徽少年心性,穿了一身绛色圆领袍,玉冠将头发束起,中间还极为古怪的编着辫子,坠有宝石和琉璃。
徐墨怀扫了一眼,说道:“不伦不类,学着一副夷狄做派,平白叫人笑话。”
徐伯徽笑嘻嘻地说:“我见明玉坊的胡姬姑娘都这么干,不过是图个新奇,其实也挺好看的,回府之前就拆掉,保准不让我父王见着。”
胡人在大靖中一向是次等,即便同是娼妓舞姬,胡人居多的明玉坊也要更受人白眼些。
“安庆王的身体越发不好,你也该早日成家,将你这性子收敛些,而不是整日与些卑贱之人混在一起自降身份。”
徐墨怀说的话比起那些御使,已经算留足了情面。
如今朝中最看重门第,那些名门望族自视甚高,连家仆都不要带着胡人血脉的,徐伯徽再胡闹下去只会害了他自己。
徐伯徽笑了笑,应道:“皇兄说得是,我记下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过头问:“其实那些人身份虽低微,却未必不让人怜爱,若有朝一日,皇兄也对这样的人产生情意,也会觉得自降身份吗?”
说完他又觉得失言,忙又补充道:“这么说也不对,皇兄早已是九五之尊,何来自降身份之说。
即便是一块石头,若能让你中意,那也是贵比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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