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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将苏公子,当做日常不可缺少的乐子,但这样似是在乎苏公子生死的话语,为满心犹疑的白茶,增加了一?点?信心。
公主殿下,是现在她?与苏公子,唯一?可以?仰赖的希望了,白茶不再耽误时间,连忙鞭马回程禀报。
而风雪肆虐的山林中,暴虐的恶行,仍在残忍地继续,冰冷铁锈的血腥味,渐在山野中,残酷无情地弥漫开来,引得食肉的野兽,蠢蠢欲动。
当身在马上,一?边竭力抵抗围攻的凶恶之徒,一?边观察地势、试图突破众人的围堵时,眼?力极佳的苏珩,在飞快环顾的某一?瞬间,望见?了高?处林荫后,侍女白茶的身影。
白茶,是公主府侍女中的异类。
身为昭阳公主的贴身侍女,白茶有足够的底气,可似侍女翠翘一?般,对他这末等奴仆颐指气使,但她?不仅从来没有,且对他的态度,一?直暗透着恭谨。
有时四下无人之时,白茶甚至还不会唤他的贱称“玉奴”
,而是十分尊重?地,称他一?声“苏公子”
。
身在公主府长期的观察中,他发现白茶表里?如一?,是个心思?极纯净极温善的女子,对孤苦弱小者,一?直暗下帮扶。
若说昭阳公主,复杂地就似一?道虹霓,白茶清纯干净,就如一?泓甘泉,纯澈见?底,不染尘埃。
本该陪侍昭阳公主的白茶,此刻身在南岩山林,应是受昭阳公主派遣的缘故。
或是有公主命令要转达,或就是单纯的监视、不许他私逃,无论哪种理由,现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思?纯善的白茶,如果看到?他身处险境,定不会视若无睹,定会紧急返回,禀报昭阳公主。
这正是现在的他,所需要的。
复杂的深思?,飞快地只在一?瞬之间。
当望见?白茶就在高?处时,苏珩为保留一?定体力,放弃继续抵抗,也没有暴露出贴身暗藏的薄刃,径如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被霍章的狗腿们?拴在马后拖行,让山高?处的白茶,将这极其残忍的一?幕,尽俯瞰在眼?中。
依霍章满心嫉恨,是想就这么活活拖死苏珩,故而他一?路鞭马疾驰,尽选择山石嶙峋处,想不仅将苏珩拖磨得肉烂骨出,且要苏珩全身骨节,都寸寸碎断。
他要苏珩活活疼死,在死前承受这世间最痛苦的折磨。
彻骨的疼痛,寒极的冰雪,耳边呼啸着的凛冽朔风。
被残忍拖行的过程中,苏珩一?直用双臂,死死拢护着自己的面庞。
与呼啸风声同在的,是昭阳公主曾经肆意轻嘲的笑音——“你也就这张脸,能叫本宫心有惦念了。
若连脸都长歪了,你在本宫这里?,真?就一?点?价值也没有了。”
后背早已血肉模糊,四肢百骸也在冷硬山石的撞击下,遍体鳞伤。
身体痛极,心也痛极,家人所承受的苦难,自身所承受的折辱,无尽压抑的痛苦和耻恨,连同身体上的痛感?,疯狂撕扯着他身体的每一?处,令他感?觉自己似将在这拖行过程中,被撕裂成无数碎片,被追行的野兽,吞噬殆尽。
经过一?处可供潜藏的势低处时,苏珩迅速取出贴身藏着的匕首,用力割断绑他的绳索,按计划在霍章等人察觉之前,动作?利落地滚下了山坡。
双腿被拖磨地几将见?森森白骨了,他忍着钻心的疼痛,寻到?一?处雪洞进行藏身,躲避霍章等人的追捕,并等待着昭阳公主派来寻找的人——若久等不到?,他只能冒险离开雪洞,就这么一?步步走回昭阳公主身边。
他必得回到?她?的身边,今日不是他苏珩的死期,而是来日的开始。
常人体受如此重?伤,早已昏厥过去,苏珩几是在全凭意志力强撑。
落血点?点?的南岩山林,风饕雪虐时,白茶终于赶回了昭阳公主身边。
她?将山中所见?,急切禀报公主殿下,并跪地恳求殿下,速速派人救援。
白茶为能劝动公主,飞马急回的路上,已想好了满腹劝词。
但她?没想到?的是,公主殿下果断得很?,才听她?禀报几句,就吩咐将士搜山找人,并且在这滴水成冰的凛冽天气,亲自领兵过去,不惧严寒。
容烟先前将白茶派出监视苏珩,正是等着她?回来禀报苏珩遇险。
因熟知原书剧情,在去往南岩山林的路上,容烟对即将所见?,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饶是如此,当真?见?到?隐在新雪下的蜿蜒血痕时,她?的心,仍不由在寒冷的风雪中,微颤了颤。
藏身于冰冷黑暗的雪洞内,凭借锥心刺骨的疼痛与顽强的意志力,强撑坚持着时,苏珩无声望着眼?前的黑暗,自家门蒙冤以?来的所有事情,一?幕幕似在这血腥冰冷的暗色中,来回浮现。
有如噩梦无法醒来的长久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后,洞外的风声,终于将急切寻呼的人声,传送入洞穴深处——不是霍章等人的追杀声,而是昭阳公主派来的人手,正一?声声地高?呼“玉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