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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到此为止
长孙星沉放下沾了血的帕子,起身解了殷栾亭的大氅,又拿了软枕立在床头,安顿他斜倚到上面,一面忙忙碌碌,一面闷声道:“栾亭,你要明白,有些时候,你不狠,不足以威慑四方,军营的磊落在后宫是行不通的,后宫的女人与外间不同,她们的心比你想象的要狠得多。
反正秋蝉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死,不如拿来做个威慑,也算是物尽其用。
我知道一切都是太后授意,秋蝉不过是把刀,但她就算只是刀,我也要将她折成一段一段的,太后那边,我也会给你个交待。”
殷栾亭双手交叉搭在小腹上,声音平淡的道:“我若想激你们母子反目,今天就不会去。”
长孙星沉握住他的手,垂下眼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可我……真的心疼。
栾亭,你为我受的伤已经够多了。”
殷栾亭撇开眼,细长冰凉的手指背上传来另一个人的炙热温度,让他的指尖不由自主的微微蜷了蜷。
说话间,孟清急火火的提着药箱赶了过来,直奔床边开始诊脉。
过不多时便气急败坏的道:“寒邪入侵!
陛下,将军如今的体质惧寒畏冷,缘何不多加防护?如今这着了风,夜里怕是又要发热,更别提他的咳血之症,这些时日保养的成果几乎功亏一篑!”
长孙星沉黑沉着脸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不发热?他昨日晚间才退热,再折腾一场,身体受不住。”
孟清简直气死,他要是有办法早就给将军用上了好吗?知道他身子受不住,为什么不小心看护?
但谁叫面前的人是皇帝,他并不能把话说得太重,只能烦躁的揪了揪脑门儿上日渐稀少的头发道:“孟某尽力而为。”
送走了唉声叹气的孟清,殷栾亭又喝了一碗新开的药,躺在床上双目无神。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已经药泡透了,浑身上下都泛着苦味,小乌梅也拯救不了他。
长孙星沉本来一副要守在这里照顾他的架势,但被殷栾亭态度坚决的赶去书房了。
一国之君,怎么能沉迷于小情小爱?他殷栾亭又不是柔弱女子。
自从上次眼睛痛事件之后,皇帝就被迫去了书房批折子,当时转移了话题也没有用。
傅英还因此被长孙星沉的怒气浇了满头。
今天折腾了半日,殷栾亭的身体已经十分疲惫,终于消停下来,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但他睡得并不安稳,刚入睡不久就又被咳醒,好不容易压下咳嗽,再入睡,又咳醒,如此反复。
他索性撑坐起身,不睡了。
伺候在一旁的徐江听他咳嗽听得心惊肉跳,担心得紧,刚他起身,忙倒了杯热茶递给他,小心的道:“殿下,您咳得这么厉害,不如再服一颗镇咳药吧?”
殷栾亭接过茶喝了一口,道:“不用,那药不能多服,我坐着时还好,只是一躺下就嗓子痒。”
徐江眼圈微红的道:“殿下今日受了委屈,也不知陛下会如何做。”
殷栾亭扫了他一眼道:“秋蝉已经被杖毙了。”
徐江不服气道:“殿下您就是心太软了,秋蝉也不过是条咬人的狗而已,敢对殿下不敬,被处死也是该当。”
殷栾亭手指轻抚着茶杯外沿,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徐江说的他自然知道,秋蝉只是个出来咬人的狗而已,可是狗主人是太后,是皇帝的生母,难道还能真的把太后拖出来教训一顿吗?
皇帝当着太后的面处置了秋蝉,换了她宫中的老人,已经是在打太后的脸,这件事,到此为止也就罢了。
更何况他也并不是个委屈的受害者,他的今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甚至比想象中更好。
有一件事情,一直埋在殷栾亭的心中。
长孙星沉嘴上虽然不说,但实际上他一直渴望李太后能对他假以辞色,只是这些年他年纪渐大,比小时候更懂掩饰,不会再将这种渴望流于表面。
他生来爹不亲娘不爱,怎么可能不渴望亲情?只是他得不到,才会假装不在意。
李太后自小亏待长孙星沉,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谩骂和苦痛,但长孙星沉登基后,还是给了李太后尊位和一切皇帝生母该有的体面,示好之意非常明显。
可是因为贤太妃之死,李太后对长孙星沉恨意更甚,始终不肯见他,可就算这样,他也常常去请安,然后吃个闭门羹。
其实皇帝心里也清楚,李太后对他根本没有母子之情,只是在心底,却还是忍不住对母亲留一分幻想,哪怕是放在那里永不相见,他也是个有娘的人。
可殷栾亭从小冷眼看着长孙星沉是如何长大,在年少时,他还曾经背着长孙星沉与李太后发生过多次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