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云山轻笑地含糊过去,目光却望着珞宓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既灵也觉得别扭。
什么叫这次不和她计较?难不成还有下次?
眉头皱成小山,既灵浑身上下都在拒绝着跟那位羽瑶上仙的再度重逢。
南钰站在原地,莫名其妙,搞不懂珞宓下来这么一趟到底想干嘛。
如果真想保护天帝赐的宫灯,那为何不直接问他要走?如果想亲自下凡道歉……不,从头到尾那位仙子就没半点歉意;总不能是单纯为了和地上这位姑娘吵一架吧?况且也根本没吵起来啊,甚至珞宓很明显在克制自己的脾气。
若按照羽瑶仙子平日里的……
“敢问尘华上仙,羽瑶上仙是何仙职?”
突来的提问打断了南钰思绪。
他找了半天,才锁定提问者——那位说完了水中是仙物之后就毫无存在感的文雅男子。
“怎么突然问这个?”
对于仙界之事,南钰还是觉得能少说就少说。
谭云山道:“事情因她而起,现在我们宫灯也没落着,道歉也没收到,问下始作俑者的仙职,不为过吧。”
如果说既灵字字铿锵,那谭云山就属于字字在理,让你反驳都无从下嘴。
南钰叹口气,反正折腾这么一通,连珞宓都亲身下凡了,再多说一点也无妨:“羽瑶上仙只是虚职,无司事。”
谭云山歪头略一思索,恍然:“哦,她是天帝的亲戚。”
南钰惊讶:“你怎么知道?”
谭云山乐,耸耸肩道:“这就和人间一样,当官就要管事,哪怕是管不好的昏官,也要装装样子,若连样子都不用装,大大方方说自己挂着的是虚职,那只能是皇亲国戚了。”
南钰有点不敢小看这几个凡人了,赶紧提醒自己,说完珞宓的事情就走,免得被套出更多的话:“她是天帝最宠爱的幺女。”
谭云山点点头,心中了然:“难怪带着贵气。”
南钰原本想说连天帝都拿她没辙,今天她真是百年不遇的好脾气了,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与凡人唠家常不太合适,索性咽回去,直接道别。
仙人来得快去得快,偌大的林中,只剩他们三人。
此时既灵才发现树林变暗了,透过枝丫,能看见挂在天上的日头,然而这是既灵第一次觉得日头也没那样亮。
冯不羁拍拍她肩膀,劝道:“既灵妹子,别跟那帮破神仙置气了,不管怎么说,幽村以后又有夜晚了,事情总归有个圆满结果。”
既灵明白他说的,事实上这也是她心中最感到安慰的,道歉不道歉的,又怎么比得上事情解决来得实在。
但她就是想不通:“为什么那个叫珞宓的可以那样理直气壮呢?因为自己的过错害了别人,感到过意不去不是人之常情吗?”
谭云山看她,既无奈又好笑:“如果人人都和你想得一样,那这世上就没别人了,到处都是既灵。”
既灵皱眉:“我不是要求每个人都按照我的想法活,只是最基本的善恶是非、功过对错,不该有一样的衡量吗?”
“哪有那么多一样,”
谭云山道,“就像有人耐寒,有人畏寒,那同样的天气,对于他们就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你只能做你自己,但不能改变别人。”
既灵道:“我没想改变谁,我就是想不通,心里堵得慌。”
“那更不对了,如果对方一直无法改变,你难道要一直闷下去吗?”
谭云山乐,“想想我,如果我在家里的时候是你这个脾气,早被我哥气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既灵认真看他,欲言又止。
谭云山总觉得既灵是想请教,故而无需对方开口,大方传授:“秘诀就四个字,一笑而过。”
既灵笑了下,笑意抵达眼底,却成了一丝惆怅。
然后,谭云山听见她说——
“我也知道不较真会轻松许多,但凡事都一笑而过,那做草木做飞鸟岂不更好,何必生而为人,来世间走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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