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若有所思地问海将军:“怎么只见女娘?”
纵使征集男丁入伍,也该有未成年的孩子才是。
海锋笑道:“想是听说京中流行什么男女不同席的规矩,怕唐突了女公子,没领出来罢。”
他拍拍女儿的羊角辫,不禁感慨:“女公子瞧这里的女娘多?老海却敢保证,放眼南北九州军阀,只有北府军户是如此。
连年战乱,民生艰难,哪里不是贱卖女儿换几斤口粮,更何况比白户还不如的军户?不过从祖大将军接掌北府起,便定了规矩,不准欺凌军户,这些年军饷再难,上头也从没难过我们……”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又咧嘴一笑:“嘿,咱们卫大将军就更狠了,连听闻兵士骂老婆打丫头也要罚,说小子随便揍,就当提前替他练兵了,丫头不成,是娇客,没生在富贵窝里,生在他北府,照样不是过低
贱日子的。
还常说,他领我们这帮人在前头拼命,就是为了这拨小女娘胚子长大时,天下无兵,到时再也不必嫁一个长征远战的男人,日日春闺梦里,可以嫁个良人,过太平的日子。”
簪缨听得眼眶微微发红。
再看着这些军眷身上的粗布衣裾,簪缨忽觉自己像个何不食肉糜之人,自惭形秽。
也是经过眼前的所见所闻,她终于知道了自己当做何事。
回到都督府,她对海锋道:“请将军带话给大司马,请他方便时回府一趟。”
海锋领命。
然而一日过去,卫觎并未回府,第二日,还是不见他人影。
簪缨只以为自己话里没说清,又寻来一个亲卫让他传信:“便说我有非常重要之事与大司马协商,若他实无空闲,请徐先生来商谈也是一样的。”
这句话传出去后,当天下午,卫觎便赶回城中。
下马进门,男人还带着一身沙尘热气,第一眼便紧紧锁在簪缨身上,声音低沉:“是当真有事?”
簪缨莫名,两天之前她不是就已告诉他了吗,合着小舅舅这两日以为她是闹着玩不成,害她白等得心焦。
她心中如此想,娇唇轻抿,含嗔之态不觉便现于眼中。
卫觎避了她整两日。
以为如此,那些隔靴骚痒的臆念就会不攻自破。
然而当他目光与她轻触上的瞬间,见少女青绫之袿,容眸流盼,卫觎一颗心都化为弱水,骤生三千波澜。
他不自控地近前一步,高大身影将簪缨半倾半压地笼罩。
却又微撇开头,掩住喉结滑动。
“何事?”
却见簪缨很快收起娇态,目光沉静,仰面正色道:“唐氏要助资北府军。”
她说的不是唐氏“想”
助资北府军,求个商量,而是唐氏“要”
助资北府军,不容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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