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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渐急,清泉变为大河,磅礴奔涌,鸟鸣变为鹰啸,击破长空。
很难想象,这琴曲是出自一名女子之手,还是这样艳丽,这样动人的女子。
骆咏安看得呆住了,便如同周围其他人那样,被徐丽娘弹出的琴音,被对方眼尾那一抹丹红的朱砂,像是有一种魔力,他的心神都被这艳色摄走了。
自那以后,他便经常会过来,大部分时间,他都只能点上最便宜的酒水,坐在最偏远的角落里,台下的宾客那样多,徐丽娘自然注意不到他。
直到某一回,徐丽娘像往常那样表演完后,收到了侍女递来的一幅画。
送她珠宝金银的不少,送画的却是头一个,她展开画轴,现出一张辉煌灯影下,女子怀抱琵琶,巧笑倩兮的面容,画得正是徐丽娘自己。
作画之人大抵费了许多心思,将女子眉眼勾勒的顾盼生辉,栩栩如生,再甫以灯火辉煌的背景,令这画中女子瞧起来,竟是比比徐丽娘本人还要好看几分。
徐丽娘忍不住向侍女打听起了这送画之人,自此便记住了对方。
又一回表演时,她瞧见骆咏安坐在后排的角落,便遥遥的冲对方笑了下。
骆咏安却没有回以笑容,他像是受宠若惊,又像是读书人特有的拘谨羞涩,他一时慌了神,低下头去,没敢再看台上。
没过多久,骆咏安又送了一幅画来,画的正是徐丽娘那嫣然一笑。
徐丽娘瞧着这画,就仿佛可以瞧见骆咏安是如何在夜里昏黄的灯火下,用细腻温柔的笔触,徐徐勾勒出自己的模样。
这幅画上色用的浅淡,但那作画之人真挚的感情,却浓烈的几乎从这素白的纸张中喷薄而出。
有许多男子对徐丽娘诉说情意,也经常会送些礼物,就譬如罗鸿远,但那些珍贵的金银珠宝,其实也不过这些公子贵人随手送人的玩物,便如他们眼中的她一样,她是第一回感受到这样真切浓烈的情感,像是珍而重之的珍宝。
徐丽娘用手指描摹着画卷,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
“后来骆咏安又送了些画来,每幅画的都不一样,却也都一样,他永远只画丽娘,我喜欢他的画技,还曾经想托他帮我也画一幅,我知道他家境不好,给了不少银钱,哪料到他却拒绝了,我问他为什么,他也脸红着说不出来,我们姐妹几个逗他,把他逼急了,才说出来一句他此生只画丽娘一人。”
云袖说话时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想到了十年前的开心往事。
但这笑意很快消失,变成了低低的叹息。
“一来二去的,他们两个便好上了,丽娘攒着钱,想有朝一日赎回卖身契,嫁给骆咏安,过平常人家的日子,若是没有出那件事,他们大概已经成婚了。”
谢云澜:“河神一事?”
“对。”
云袖看他一眼,她已经意识到面前这两人,大概便是为了十年前这件事而来,她道,“河神显灵的事传开后,百姓就围到了彩云舫门口,要把丽娘献给河神。
舫中姐妹一起把门堵着,可他们人太多了,骆咏安跑去太守府报案,但是太守大人闭门不见,最后丽娘还是被……”
云袖没能说下去,虽已是十年过去,但提起此事,她脸上还是现出些许哀恸。
谢云澜给了她一些时间整理心情,等云袖的心情稍微平复些后,他又问:“骆咏安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骆咏安去报案后就再没回来,丽娘被送给河神的那天也没出现,我没再见过他。”
云袖说。
谢云澜沉吟片刻,又问:“那依你所见,罗鸿远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公子……”
云袖似乎有些迟疑。
谢云澜看出她顾虑,直言道:“姑娘想必也看出我等今日来此的目的,不错,正是为了调查十年前河神一案,姑娘若是知道什么,直说便是,谢某在此起誓,今日你我所谈之事,绝不会朝外泄露半分。”
“姓谢……”
云袖喃喃着,想到了前几日那位刚刚驾临沧州的大人物,她惊道,“您是……”
“正是在下。”
谢云澜道。
云袖看看谢云澜,又看看沈凡,意识到对方所言非虚,这两人的姿容气度不是寻常人可以仿冒的,她心绪几转,终是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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