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柔看了他一眼,继续说,“还有甚者,说她如今打理酒楼,收敛钱财,只怕日后嫁给夫家一点钱财都不会给家里留下,说伯父伯母如今是养虎为患。”
“荒唐!”
阮庭之暴喝一声,他就像是一匹被人激怒的豹子,紧攥着拳头,双目圆瞪,脸色阴沉。
谭柔倒是不怕这样的阮庭之,仿佛知道他不会把拳头对准自己人,仍道:“是荒唐,但最荒唐的事,”
她停顿一瞬才看着阮庭之说,“说这些话的还是您的二婶,阮家的二夫人。”
有些话开了口,后头的话就变得容易许多。
原本她作为一个外人,阮家的事,她是不好发表意见的,可她实在是替阮姐姐打抱不平。
阮姐姐在外操劳奔波,这些人坐享其成也就罢了,还天天看不得阮姐姐好!
纵使她生性内敛温和,想起那位阮二夫人,心中也不由来气。
见阮庭之神色微怔,谭柔继续垂着眉眼淡淡道:“我虽然待得时间不长,但也时常听到阮二夫人的愤慨之言。
阮大哥,恕我说句难听的话,阮家族人一边拿着阮姐姐辛苦赚来的钱,一边却在背后说她诸多不好,也是阮姐姐宽容大度,若换作旁人,只怕早就该跟他们断绝关系了。”
“更不用说阮二夫人还惯喜欢往人心口戳刀子,明知道阮姐姐回到家没多久,却总爱在她和伯父伯母面前提起云舒小姐的事。”
“我不清楚二夫人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云舒小姐,我只知道抱错孩子的事一出,云舒小姐立刻就带着丫鬟离开了,这几个月她别说回来了,就连信也没送回来一封,是阮姐姐忙里忙外,一边照顾伯父伯母,一边打理金香楼。”
这些事,阮庭之一概不知,刚才暴怒的小豹子这会紧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才又问,“还有吗?”
“自然还有。”
“阮大哥没管过酒楼不知道,打理一个酒楼可不容易,尤其金香楼如今生意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多,又要管束下面的人,又得提防外面的人,有时候我半夜醒来,阮姐姐屋子里还点着灯,在处理酒楼的账。”
她说到这轻轻叹了口气,反问他,“阮大哥现在觉得阮姐姐这几个月过得如何?”
见少年脸色发白,人也变得更加沉默,谭柔大概能猜出他心中在想什么,她也跟着沉默了一会,而后突然问道:“阮大哥觉得阮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乍然听到这个问题,阮庭之呆了下才拧着眉答道:“妹妹她……是个很厉害的人。”
他虽然才跟阮妤相处了还不到三天的时间,但也能感觉出阮妤的厉害,她做什么都是那么从容不迫,好像这天底下就没有能难得到她的事,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和妹妹比起来,他才是小的那个。
这是和云舒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云舒柔弱温柔,他在她面前永远担当着大哥的身份,而阿妤……如果没有今日霍哑巴和谭家妹妹的这番话,他可能真的觉得阿妤是不需要被保护的。
可这世上的人,哪有从一开始就单枪匹马无所畏惧的?
即使是山林中最厉害的猛兽,也并非从幼兽时就所向披靡,哪个不是一次又一次在黑暗中舔舐自己的伤口,在痛苦中成长起来的?
“……也不知道妹妹以前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阮庭之最初知晓妹妹来自江陵府的知府家,虽惊讶但也没多想,昨天看着妹妹在金香楼御下,更是满心佩服,可如今……这颗心却一阵一阵的难受,就像是被人用钝了的小刀在心脏划着。
谭柔听到这话也变得沉默起来,她虽然和阮姐姐朝夕相伴,但同样也不清楚她从前经历了什么,可想来总归不会是什么太好的事。
这会后厨无人说话,安静得很,只有柴火在灶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许久之后,谭柔才重新开口,“我不知道阮姐姐经历了什么,但她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她温柔,大度还会体恤人。”
她说起近来金香楼分红还有早饭摊的事,看着阮庭之双目圆睁,笑了下,又说,“还有件事,阮大哥或许不知道。”
“什么?”
阮庭之看她。
谭柔问他,“阮大哥可知道我为何会来这。”
阮庭之奇怪道:“不是因为谭叔叔的事吗?”
爹娘没告诉他,他也只当他们姐弟是因为谭叔叔的死,无人照拂才过来。
谭柔摇了摇头,淡淡道:“是因为许巍和杜辉。”
再次提起这两个人,她的情绪已经变得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就像是在说两个没有缘故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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