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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两银子,这位老爷上前画押。
下一个带上来!
”
站在刑台正中,她脸上带着的面纱是人牙子给的,粉色绣着艳红的花卉,瞧着俗艳。
“怎么搞的,脸遮着看不清啊。
”
在台下一众起哄的声音里,赵冉冉抬眸同俞九尘惊愕的视线对上。
这个男人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儒雅沉稳有高山流水之态。
他似乎是全然不知情的,深邃的眸子里蕴着怒气,转头同赵月仪争论了几句后,两人皆是面露不虞,俞九尘看向她腕上的绳索,只觉心尖里闷疼。
“嘿!
你带回去想怎么看不行啊。
”人牙子百般辩驳,死也不肯揭去面纱,“眼睛嘴巴鼻子那都齐全,起价五两,一个子儿也少不得!
”
俞九尘刚领了户部侍郎的衔,来此协同镇南王清查去岁数郡的军粮户策,他受桂氏一族掣肘已久,这两月才刚搭上闽地边将白松的线,在悍妻面前,他如今也还只得俯首听命。
“六两加二吊钱!
”
“六两七钱!
”
一个鳏夫同几个光棍汉逐钱加着价,这些人都是城郊最穷的汉子,寻常买个姿色平平的丫鬟也得十余两,他们出不起钱娶妻,便每个月十五都巴巴地指着来这处捡漏。
那一双双露骨渴求的眼睛不怀好意地朝她身上打量,终于在一个四十余岁的光棍报出八两银子的价钱后,另几个嘟嘟囔囔地打起了退堂鼓。
官商牙行的规矩,是要先签订票据,等一会儿叫卖完了,再一手交钱一手给身契领人。
那光棍却是急的一刻不能等似的,掏出个脏兮兮的钱袋子,竟是当即跳上台去,就要去拉赵冉冉走。
一张咧着大黄牙的嘴靠过来,带着黑泥的指缝就要来揽她腰身。
赵月仪原是想听旁人出完价,再将她买回去慢慢羞辱,此刻见了买者嘴脸,她倒是改了主意,只不许丫鬟叫价了。
“一百两,本官出一百两买她,你这就将她身契与我。
”俞九尘再也维持不了一贯的含蓄儒雅,忍无可忍地朝那人牙子开了口。
台下当即轰然乱作一片,一百两满可以去莳鸿馆随挑个姿色最好的清倌人,在这处地方的都是罪奴,普通人家家中缺人手妻妾的,便都来此处挑人,平常拍价最高者也没有二十两往上的呀。
再观那女子虽然眉目气质尚佳,可明眼人只要不瞎,便能从她右眼边上一片灰褐色里,推测出面纱下的情形。
一时间,围观者议论讶然,那光棍汉气得跳脚也只能离了场,还没买着奴仆的人家,也一并担心起后面的市价来。
就在人语声渐低等着看下一轮时,不知哪里荷甲持剑地来了队精壮护卫,从最外圈瞬息间就将人群分出了一条道来。
马蹄声渐近,就在赵冉冉移步要入篷布后时,一物堪堪擦着耳际抛落在她脚前。
低头一看时,但见是个手串,只因连日的遭际将她整个人折磨的恍惚,她瞧了眼后,觉着眼熟便欲回头去看。
身子才转了一半,耳边惊雷似的一句:“本王用这东珠买她,够也不够?”
人群里有眼尖的,终是从护卫的衣饰上认出来人,不知哪个喊了一声“是镇南王来了!
”两旁百姓纷纷下拜,瞬息间就静得鸦雀无声。
惊骇中赵冉冉觉着自己呼吸都停滞了,三年前夏夜那一幕清晰浮现,恍如是水鬼在身后似的,她本能地跨步欲朝篷布里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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