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雪下了半日,及到晚间,房前瓦上都蒙了一层白。
画眉进屋将灯点上,杜鹃在里间铺床,用汤婆子将床铺细细熨过,将一床绮罗被妥帖的放好。
画眉将妆镜搬来,细细地抿着头发,对沈又容道:“姑娘,今日我干姐姐生辰,我过去同她吃几杯酒,夜里就歇在那里了。”
沈又容说好,她坐在熏笼便,手中还拿着针线,叫画眉开柜子里挑两只金钗,一匹红缎,拿去给她干姐姐,又道:“去罢,带好衣裳,小心莫着凉,”
画眉应了声,把东西包成一个包袱,同杜鹃说了话,便提着灯去了。
杜鹃铺好床,在帷帐子上挂新做好的香囊,看向沈又容,道:“姑娘,这大晚上的,就别做针线了。”
沈又容在做暖手筒子,自那一日沈清妍回来,沈又容就忽然捡起了这个针线活,一得了空就拿起针线,着魔了似的。
“就快做好了。”
沈又容道,她细细摩挲绣花面子,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鹃走来劝道:“姑娘,该歇息了。”
她伏侍沈又容拆了头发脱了衣裳,一时沈又容存着事,拉住杜鹃,道:“你今日同我睡罢,叫别人守在外间。”
杜鹃说好,两人俱躺在雕花檀木拔步床上,沈又容倚着枕头,伸手拨弄床头的香囊。
外头丫鬟见里头安静了,便将琉璃罩子掀起来,把蜡烛吹了,依旧躺在外间小床上。
杜鹃一面放下帐子,一面给沈又容掖了掖锦被,道:“姑娘,还不睡?”
沈又容一只手枕着头,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帐子顶,“我睡不着。”
杜鹃笑道:“怎么了,姑娘心里有心事?”
沈又容看着她,道:“不仅有心事,还有人呢。”
杜鹃一惊,“姑娘。”
沈又容道:“我也就对你说说罢。”
杜鹃心里一软,道:“姑娘说罢,我听着,听过就罢,绝不往外说半个字。”
“我自然是信你的,”
沈又容道:“可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着,沈又容悠悠地叹了一声。
杜鹃比沈又容还要年长些,自小同沈又容一块长大。
她很小的时候先夫人就去了,在她没有长成令阖府上下都叹服敬佩的大姑娘之前,沈又容一个小姑娘,实在是没少受委屈。
谁也不是自生下来就举止有度,进退得宜。
有时候杜鹃就想,她真希望这幅样子是沈又容装出来的,私下的时候她也能同三姑娘一样活泼肆意。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送过一个暖手筒子给他。”
沈又容道。
“我记得,”
杜鹃道:“那是多鲜亮的活计啊,上绣的竹叶子栩栩如生,似乎还在随风摆动。
姑娘绣了很久呢。”
沈又容慢慢道:“那一次我问他,是不是有问鼎大位的野心。
他承认了,我吓的不得了,着急忙慌地躲走了。”
她说着,便笑了,“其实我心里还是想着他,颠颠地又凑到他身边,跟他说,四皇子不娶我啦,你有什么想法呀。”
杜鹃笑出来,“他说什么?”
沈又容哼了一声,“他说,与我何干。”
沈又容现在想起来,似乎还有些委屈,“后来就是再叫我嫁,我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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