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底畏惧什么呢?他不过是个穷酸秀才,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呢?
而已经引起崔净空怀疑的冯玉贞对此一无所知,她正要去洗漱锅碗,却见崔净空突然起身,径直从包裹里取出些银子,零零碎碎将近半两之多,摊手放在桌上。
冯玉贞倒是见过几次银子,可从没自己拿过。
街坊四邻传着村里最殷实的刘家也不过十两家底。
一钱便能去集市买十斤白面,半两银子可谓是巨款了。
“家里诸事繁杂,需要添置的东西不少,我力有不逮,只能劳烦嫂嫂多费心了。”
他这阔绰的一手倒是把冯玉贞惊着了,几乎怀疑对方是不是有读心术。
连忙摆手,可崔净空放下就出了门,又接着去围栅栏了。
桌上的银子耀武扬威地躺在哪儿,冯玉贞只觉得脑门发胀,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半两银子重量可忽略不计,捏在手里却如同一个烫手山芋。
自然是不能收下的,又不敢乱翻他的包袱放进去,冯玉贞只能把这笔巨款暂时藏在了她的被褥下,神情很是忧愁。
这怎么办?
她一边洗碗,打定主意,这两天上山一趟去取钱。
到第二天早上,崔净空总算闲下来,是以冯玉贞一出屋就撞见他抱着一本泛黄的书在看。
这样一瞧,又是很标准的俊秀弱书生了。
可文弱书生却不乏一身的力气,在短短四五天里,除了冯玉贞搭把手,几乎凭一己之力翻整了一遍院子。
他用石灰填满墙体间的缝隙,屋顶的缺口也不知从哪儿寻来几片黑陶瓦补上。
现在从厢房推开窗,初来乍到时那片荒芜的杂草地已经面目一新。
绕着砖房竖起一圈紧密的木栅栏,尖头锋利,围起的院子里,枝头绿意萌发的老槐树矗立在房前,树影摇曳。
将房屋和院子修缮一新后,崔净空向夫子请的丧假也到了头,正好该回私塾一趟。
而冯玉贞本想等人走后再出发,可崔净空何等敏锐,早察觉她肚子里兜着一桩事。
本打算早上启程,这下却不慌不忙地翻起书,刻意磨着她开口。
冯玉贞果然憋不住气,一五一十倒了出来。
她也没法子,从村西往山里走,来来回回至少得花上半天的功夫。
白日再耽误些时候,下山可就两眼一抹黑了。
得知她想独自上山一趟取东西,崔净空便放下了书,站起身道:“我和你去。”
冯玉贞知道他今日要回私塾,昨晚上收拾的包裹。
她并不是有意瞒着他,一是觉得说出口,不免被误解为暗示让对方留下作陪的意思。
二是她内心总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那儿,说不清道不明,十分抗拒让其他任何人踏足属于她和崔泽两个人的家。
“我一个人也没事,弟弟还是早点动身去私塾好了。”
可对方不言不语,被拒绝了也只是淡淡站在那儿,眼神清冷,并不多加辩驳,像块冷硬的坚冰。
他冷着脸的模样很有威慑力,冯玉贞软下阵,咬牙往前走。
明明心有余力,想步子迈得更大些,再走快点,最好甩开后面的人。
对方却轻轻松松,长腿一跨顶她两三步,最令人动气的是,他还跟逗狗似的不近不远错了一段距离,她走他也走,她停下他也不动。
冯玉贞哪儿犟得过他,又因为自己的跛脚拖了后腿,只能由着去了。
山路蜿蜒盘旋,绕了三四个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