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贞并不是固执的人,她听得进去话,只是喜安这件事委实刺激了她,还是担心夜长梦多,可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
两个人僵持之际,田泰打着灯笼拐过弯跑过来,看着是好不容易才寻到他们。
“主子,他又招了……”
他脸色焦灼,嘴里突突了几个字,又倏地察觉对面还立着冯玉贞,踌躇片刻,大段的话便掖在口中堵着了。
冯玉贞很识趣地打算走远些,可崔净空竖起手,示意她不必回避,他从不在乎这些规矩,也不觉得他这儿有什么是冯玉贞听不得的,他抬眉道:“说罢。”
田泰见他应允,遂一五一十道:“主子,你们走之后,有一个又受不住招了,说是他们昨日趁早通风报信,另有几批人恐怕至多再有三日便到。”
“三日?”
冯玉贞闻言惊惶反问,她甚少掺和到这种事关生死的漩涡中,本能望向身旁的崔净空。
崔净空神情沉着,乌沉的眼睛扫过去:“多少人?消息可靠吗?”
田泰摇了摇头,面色凝重:“怕是来者不善,今日入夜时咱们的人便在荆城南面察觉异动,加上咱们此番日夜兼程回来,大头人手都在岭南,屋漏偏逢连夜雨……”
“修整三个时辰,天不亮便走。”
崔净空极快地下了命令,田泰听令下去传达。
他转过身,见冯玉贞齐整的细牙咬住下唇,她无措时总爱这样做。
微凉的大掌攥了攥女人的手,旋即分开,崔净空凝着她的脸,安抚道:“别怕。
只是明日我们得赶早些启程,可愿随我去一趟岭南躲一躲风头?”
岭南?哪儿是愿不愿意的事,即使山高路远,她从未去过,可涉及三人的性命,冯玉贞片刻犹豫后颔首,她也不去问她们宅院里的存银和衣物了,顾不上这些。
崔净空倒是想把人光明正大领进正房,然而又知道冯玉贞不可能答应,便带她停在了紧挨的偏房前。
“喜安已经被奴仆们哄睡了,多余的都不必去想,我叫人备好车马,明日就启程,不过一日的功夫,到了岭南便平安无事。”
夜深露重,冯玉贞一手搭在门上,见崔净空眼下淡淡的青色,心肠不自觉一软:“你也快去歇着罢,明日还要起早。”
他只点头,却不走,冯玉贞只好顶着他的视线走进去,正要关上门,崔净空却探身过来,手臂在她眼前一晃,冯玉贞下意识眨了眨眼,他指尖拈下一片绿叶,想来是在园林里散步那会儿沾上的。
崔净空适才弯了弯唇角,替她合上门,只留下几个轻轻的字:“明日再见。”
冯玉贞抬手摸了摸发顶,虽说人已经没有在面前,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有些傻气。
被他这么一打岔,倒是没方才那么紧张了。
她沾水擦了擦手脸,卸了发饰,没有其他多余的心念。
喜安在里侧睡得很香,虽是在陌生的宅邸,但看到女儿她便觉得十足安心,吹了灯,赶快爬上床睡了。
短暂的黑夜里,冯玉贞虽然疲惫,却总处于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之间。
或许是一直惦记着不久后要走,她始终留着一缕心神,不敢睡死过去,怕耽误了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