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蛮走得很快,为难她两条小胖腿捣腾得飞快,除了小八,其他人竟渐渐被她落在了后面。
就在快到花厅大门之际,苏令蛮脚步一转直接绕到了后门。
她熟门熟路地打开虚掩着的窗户,在小八的掩护下,以一个大胖子绝对达不到的灵活度翻过了窗。
后门是没有人守得。
苏令蛮一路顺畅地走到了花厅,花妈妈惊了一惊,被掩着嘴嘘声将叫声堵了回去。
苏令蛮指指屏风,让小八与花妈妈在那等着,人已猫着腰躲到了隔出来的屏风后。
索性花厅里几人注意力全在旁的上,没有注意到有只肥嘟嘟的家猫躲起来偷听了。
苏令蛮的脸色,却越来越沉,越来越难看。
她早知道,母亲懦弱,父亲自私,却没想到,不过区区两个庄子,便能将她这事掩了过去。
如今宾主尽欢,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吴镇温雅的声音在厅内响起,“都是晚辈的错,慢怠了阿蛮妹妹,可……晚辈待阿蛮素来就是兄妹情谊,实在不忍心再耽误了阿蛮妹妹。”
吴仁富猛地拍了下他脑袋,“你还有脸说,一会,等我们这边事了了,你便去跟阿蛮妹妹道歉!”
“阿蛮这丫头,这些年里真是被我们给惯坏了,一会阿镇你若看着她脾气大,也莫放在心上。”
失望一重又一重地覆到了苏令蛮身上,她摩挲了下肩膀,狐皮大麾上,细细密密的水汽好似要浸入体内。
往常看得迷迷糊糊的东西,现在透过这块朦胧的屏风,她却突然看得真真切切的。
纵然大舅舅平时对她万般疼爱,但一旦与镇表哥和家族之事牵扯上,这份疼爱就得靠边站。
虽退亲之事在这民风开放的定州不算什么,可被一个商贾之家退亲,那性质便不一样了。
这是直接耍在苏令蛮面上的一巴掌,告诉旁人,“她苏令蛮不堪为商人妇”
。
连商人妇都不堪了,以后又怎嫁得到平头正脸的人家?
她以为好歹阿爹要为她冷一冷舅家,毕竟她前途被毁——便舅家在定州城里是数一数二的富豪,可又比得上出了个国公爷的苏府?
可不过是两个庄子的地契——
已让苏护眉目舒展,再想不起为女儿撑一撑腰了。
何况这女儿卖相不好,将来的下场,简直是可以预见的坏。
至于阿娘,历来没什么主意,不是听阿兄就是听丈夫,她这个女儿,再心肝肉的叫着,也是比不上她丈夫的一个赞许的眼神的。
苏令蛮好像咔啦一声脆响,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彻底剥离开来,让她又疼又冷,心里空洞洞一片。
她其实并不期待阿爹据理力争,甚至并不期待大舅舅收回退亲的决定,可眼前这一幕,却也万万不是她想要的。
手不自觉打到了屏风,发出一声“咚”
的钝响。
“是谁在那?!”
苏护叫了一声。
苏令蛮第一回安安静静状若淑女地走了出来,本来白嫩嫩水豆腐般的胖脸,此时更像一张苍白的纸,苏护看着这个二女儿,只觉得她那双眼睛,渗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