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春又气又委屈,只觉沈澜好似一块顽石,怎么说都不听。
见念春恼了,沈澜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我且考虑考虑。”
“哎呀,你还考虑什么呀!”
念春气急,指着沈澜斥道:“你头上这根金镶玉鹦鹉衔桃嵌宝簪,上头镶了两小颗红宝石,三片绿翡翠,还有一大颗羊脂玉。
这一根簪子就要几十两银子。
腕间这玉镯是和田白玉,油润润的,水头多好啊,百余两总要的,身上这件白棱挑边潞绸扣衫,大红织金妆花罗裙,林林总总要价五十两。”
“这么一身下来,几百两银子啊,你若嫁了普通人家,哪里还能享用这些?只怕日日都要为柴米油盐操心,天长日久的,再好的颜色也消磨没了,你成日里吃苦受罪,你相公倒好,见你没了颜色便起了心思纳妾,你何苦来哉?!”
听她说完,沈澜便愣了一会儿,这才看向念春,温声道:“多谢你,我心里有数的。”
念春怔怔盯了她半晌,泄气道:“罢了罢了,随你去!
死了埋了都与我无关!”
说罢,气得艰难翻身,不搭理沈澜了。
沈澜见状,只笑着与她说了几句,起身告辞。
回了正堂,见龙桂香倒挂焚烧,袅袅青烟升腾而起,裴慎正铺开翘头案上陈清款宣纸,提了一杆湖笔,欲临摹案头昆山小石。
见沈澜进来,他搁下笔,笑道:“去哪儿了?”
沈澜瞥他一眼:“去看了看念春。”
裴慎便哦了一声,复又去看她,见她人怔怔的,心里不免欢喜。
若她听了念春那番话,还能神色如常,那才不妙。
前些日子她在绛云楼晒书时分明待他已有几分意动,连看三日庙会更是与他亲近了许多,如今念春再一劝,只消趁热打铁便是。
思及此处,裴慎温声道:“我上午刚应了你去澄湖看荷花,采莲子,船舫已备好,可要去?”
沈澜心里犹豫,只愣愣的走神。
裴慎头一次如此耐心,温声又问了一遍。
沈澜这才回神道:“走罢。”
说罢,魂不守舍的往外走,离开门槛时还差点绊一跤。
“走路当心些。”
裴慎扶她一把,便带着她慢悠悠穿过抄手游廊,往澄湖走去。
沈澜一路走神,待她回过神来,方惊觉已到了澄波拥翠水榭,再往前,望得见波光粼粼的澄湖。
那湖面极清似镜,只茫茫接天,风烟俱净,岸边停泊着一艘小船,船身小到大约只能并肩躺下两个人。
“这船还真是小巧玲珑。”
沈澜说罢,便瞥了眼裴慎,笑道:“裴大人体格高大,恐怕上不了此船。”
裴慎心道他上不得此船,那难不成只由得你一个人去?
“你体弱,我不在你身边,若不慎跌入湖中,反倒不美。”
沈澜轻哼一声:“我的确不会凫水,哪里及得上裴大人谙熟水性呢?”
被她呛了两句,裴慎无奈道:“这船是底下人选的,你与我置气作甚?”
“既然如此,那便叫底下人换了去。”
沈澜接话。
裴慎便讪笑两声,解释道:“船只若太大,遍地芙蕖,不好行驶。”
沈澜便点点头,笑道:“既然这船上只能容纳两人,便劳烦裴大人当一当艄公了。”
她本意是想臊臊裴慎面皮,谁知裴慎早有准备,只朗笑道:“我为你当一当艄公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