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之间,沈澜又想起当年自己被他关在府中,一应事务俱要恳求裴慎同意。
三度出逃俱空亏一篑,直至最后一次,与惊涛骇浪搏命,死中求活。
思及此处,沈澜冷下脸来:“我与大人素不相识,谈何一个骗字?”
素不相识?
时至今日,她竟还妄图骗他?!
裴慎生生被激出火气,方才她没死的庆幸过去,这会儿便只剩下滔天的怒火。
“当日钱塘江大潮,我派人搜寻尸体约六日,停灵下葬约半月。
那时已是九月初,你怕我不信你死了,四处去查,必定不敢有异动。
也就是说,你在杭州生生待到我将尸骨下葬完毕。”
沈澜沉默不语,裴慎太聪明了,不过眨眼间便推测出了真相。
沈澜的确是在九月初方才离去的。
裴慎说到这里,双手死死攥着她的肩膀,强逼沈澜看着他,语气激烈,几带恨意:“你眼睁睁看着我以正妻之礼葬了一具不知名的女尸,你任我伤心难过,任我哀毁过甚,几至形销骨立。
你可曾有过半分后悔?!”
沈澜望着他,看得见他牙关紧咬,看得见他眼底深深的恨意。
“我不后悔。”
一字一顿,字字如刀。
裴慎瑟缩了一下,忽觉心头大恸,皮骨之间被她剐得鲜血淋漓。
六载相思,十年情义,在她眼里,轻如尘土。
“你当真冷心冷肺。”
裴慎凝视着她,似笑似哭,“天下一等一的狠心肠。”
沈澜肩膀被他攥得生疼,正欲反驳,却见裴慎忽而松开了手。
沈澜一愣,下一刻,裴慎俯身低头,狠狠咬上了她肩头那朵海棠花。
“啊——”
沈澜惨叫一声。
裴慎心头泛起一股绝望的快活来,我痛成那样,你凭什么不痛?!
你要痛,要跟我一样痛。
要抵得上我六年来辗转反侧,纵酒潦倒,哀毁骨立,几欲自戕的痛苦。
沈澜太疼了,眼中沁出泪珠,只拼了命去推他:“你松开!
裴慎!
松开!”
良久,裴慎方才松开。
他齿间含血,那血珠子,全是沈澜的。
裴慎心头怆然至极,偏又快活大笑。
他太恨了,恨到想把沈澜的皮肉都咬下来,磨牙吮血,叫她尝尝自己六年来的痛苦。
再将她的皮肉骨血嚼碎了咽下去,叫她这辈子都离不开自己。
沈澜顾不得他发疯,只是即刻转头去看伤口。
她皮肉嫩,这么一会儿功夫,胎记外围就多了一道牙印,源源不断的往外沁血。
方浩只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可是在这个看脸的时代,这显然是一个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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