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庆生咬咬牙,忽而跪地向他行礼,铿锵有力道:“是我连累了将军。
若不是为了救家妹,您也不会跟范公子起冲突,被方大人弹劾以至于陷入今日的险境。”
他抬起眼睛望向段胥,眼中有愧色然而眼神坚定,他郑重地说:“不管将军决定如何,我都誓死追随!”
段胥看看坚决的夏庆生,再看看愤怒的孟晚,不由得低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夏庆生和孟晚一脸惊诧。
段胥向来非常爱笑,认识他多年的孟晚从未见他愁眉苦脸过,然而便是如此,她还是不能适应他突如其来的笑容。
段胥伸手将夏庆生扶起,然后对他们说道:“怎么了这是?一个个都这副表情,仿佛即刻便要慷慨就义,你们就这么笃定我会输?”
“我此番提前知会你们,你们不要向别人透露半个字。
庆生,让吴郎将两个时辰后来太守府找我。
孟晚,你随我来,我们去办件事。”
段胥拍拍夏庆生的肩膀,似有安抚之意。
他笑意盈盈的样子,似乎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交待一番之后便出了太守府。
他在边关也贯彻了他在南都的作风,并不带卫兵。
此番他也只和孟晚一道走出太守府,在已然萧条,犹有血迹的大街上站了一会儿,便右转走向太守府边那个小宅院。
一个姑娘正坐在宅院门口的台阶上,她身着月白色夹袄,披着藕粉色的斗篷,脖颈处露出一圈白色的绒毛,长相很甜美,白肤上浮着红晕,仿佛一颗桃子。
这姑娘手里拿着个图案复杂的糖人,穿着蓝色小袄的男孩也拿了一个类似的,坐在她旁边依偎着她。
他们周围围了一圈七八岁的孩子,坐在地上仰着头聚精会神地听那女子讲着故事。
孟晚一看见贺小小,就气不打一处来:“将军,这段时间你命我负责照顾她,她要宅子要食物要衣服我都给了,现如今她倒是活得像个娇小姐。
您还要管她到几时?”
段胥轻松地说道:“你不是说她可能是裴党的人,接近我不怀好意么。
她要食物要宅子没要我的命,不就很好了?先不说这个,这些天你同她相处如何?”
孟晚压了怒气,抱剑禀报道:“她自称并无亲眷,薛沉英的父亲曾对她有恩,她便照顾薛沉英。
不过我打听过,凉州城里没人见过她,也没有人听薛沉英的爹提过她。”
“这几日我有意问她天气变化,她每次都能预言对,时间可精确到时辰,风向及风力也都正确。
但是将军,我觉得此人不可信。”
段胥对孟晚的评论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我明白了。”
他们走近小院儿门口的那一群人,便听见贺小小清脆的声音。
“只见那恶鬼长得如花似玉,却双目漆黑,手里抱着个大罐子,罐子上还直往下淌血。
她突然之间长出獠牙和尖利指甲,张开血盆大口……”
贺思慕举起纤细的双手,目露凶光佯装要扑过去,那一圈孩子吓得嗷嗷直叫。
她顿时面色和缓,大笑起来,于是那跑出去的孩子们又跑回来。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战战兢兢地说:“姐姐,真的有鬼啊,鬼这么可怕吗?”
“当然有,我和沉英差点被吃了!
以后要是遇见奇怪的人,尤其是双眼漆黑没有眼白的人,一定要赶紧跑。”
贺思慕抚摸着自己的心口,看起来心有余悸:“我最怕鬼了,好几宿睡不好觉,整夜做噩梦!
听说被鬼吃了的人,以后几世运气都会很差,可能一辈子都吃不上糖!”
那群孩子立刻露出由衷的畏惧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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