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开朗又温良。
开朗又温良的,疯狂赌徒。
贺思慕放下窗帘,啧啧感叹。
贺思慕的马车远去,去往城中的林家休息。
韩令秋目送那马车远去,然后目光移到前面的段胥身上。
段胥其实只比他小一点,年岁算是相当。
这位南都来的贵人举手投足和军中粗人们大不相同,但也不端着,平日里总是一张笑脸,便是腹有惊雷也面若平湖。
他总是觉得这个人很熟悉,特别是段胥笑起来的时候,这种熟悉感尤其明显。
“将军!”
他这次终于喊住了段胥,段胥回过头来望着他,示意他接着说。
韩令秋沉默了一下,继而问道:“将军,你从前可曾见过我?大约……五六年之前罢。”
段胥的眸光闪烁,他把手背在身后,笑道:“怎么这么问,我们若是从前见过,难道你自己不记得吗?”
韩令秋犹豫片刻,咬咬牙答道:“将军大人,实不相瞒,我五六年前受过重伤,脸上留了这道疤,伤好后之前的事情全不记得了。”
甚至连韩令秋这个名字,都是收留他的那个人家给取的。
他对受伤前的事情,唯有一个极其模糊的印象,似乎有某个人对他说——去南方罢,去大梁,不要回来了。
其实他是在丹支受的伤,因为唯一记得的这句话,伤好之后他便从丹支偷逃到了大梁。
失去这段记忆没有对他的生活造成太大影响,他似乎很习惯孤身一人的生活,也并没有想着恢复。
只是在见段胥第一面的时候,突然觉得段胥很熟悉。
犹如故人归。
段胥好像十分惊讶,然后流露出可惜的神色,他摇摇头道:“没想到韩校尉还有这样的伤,可惜我五六年前还在岱州,并不记得有见过你。”
韩令秋便有些悻悻的样子,他行礼称是。
段胥拍拍他的肩膀作为安抚,便转过身去走回了营帐。
段胥转过身去时,笑意沉在眼底,神情暗昧不明。
贺思慕并没打算掺和他们炸关河的事情。
城中军队驻扎之地离林家颇有些距离,她就在房间里好生养着这具身体,时不时和风夷聊聊天,再捧着鬼册看看她休沐时天下的情况
鬼册上邵音音的名字按时消失了,这证明她已经灰飞烟灭从此退出轮回,在这世间也再没一点痕迹。
关淮果然听话。
这老头一贯是墙头草随风倒,当年她平叛时他是第一个倒戈归顺的,向来很会读眼色避祸端。
贺思慕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翻着鬼册,看看这世间的一桩桩惨剧。
凉州府一带屠城之后多了许多游魂,这种死时凄惨之人容易成游魂,但执念不够深重,多半被其他游魂所食,最终不能化为恶鬼。
执念深重者,比如那关淮。
他一生散尽家财求仙问道,医药养生,心心念念要长生不老与天同寿。
撑到一百多岁还是去世了,可死也不能断绝执念,吞噬数百游魂而化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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