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同正在大殿晕厥,尤淖和严客却得以全身而退。
大景建国百余年,还从未出过如此荒唐之事,刘不措回想起来,只觉后背发凉,胸中怒火滔天。
范瑞身为御史大夫,既是刘不措的顶头上司,也与刘家阁老交好,算是刘不措半个长辈。
他为人刚直纯良,刘不措素来敬重。
然今日早朝,范瑞眼看着尤淖对那无辜之人施暴,却一言未发……
刘不措不解而愤怒,待两人行过影背墙,穿过垂花门,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我御史台掌邦国刑宪、典章之政令。
可今日早朝之上,您何故一语不发?”
范瑞侧头看他一眼,耄耋之年的老者,两鬓如雪,眼睛却还明亮如少年。
目触到刘不措愤怒的目光,片刻后,他叹一口气。
“你随我来。”
雾气之中,御史台碧瓦朱甍颜色模糊朦胧,层叠回廊之间,飞檐反宇气势恢宏,如一座巨物耸立在大雾之中。
刘不措随范瑞来到书房,宽敞整洁的房间里烛火明亮。
范瑞示意他关门,与他一同在书房深处落座。
跳跃烛火映照出范瑞脸上沉重,望着面前晚辈眼里毫不遮掩的愤怒,又叹气。
那是不加掩饰的愤怒是独属少年纯澈无瑕的神采,他曾十分欣赏刘不措眼里这抹光,可如今,却又为他感到担忧。
他这个侄辈,心思纯正,可是太过纯正,看不见这清明朝堂下是一池脏污浊水。
思前想后,他要提点他两句。
他问:“你可知,今日朝堂上尤淖和严客做下如此荒唐之事,为何能全身而退?”
刘不措摇头:“下臣不知。”
今日圣上亲眼看着两人放肆施暴,却一句责备也无。
范瑞没有直接回答,又问:“你可知前些日子魏同正曾同夫人一道去过千山寺?”
“千山寺?”
刘不措一脸不解。
不知这千山寺与今日之事有何关系。
范瑞摇摇头,再提点了一句:“郭太妃,正在千山寺修行。”
郭太妃本是大圣皇帝后宫一个不起眼的嫔妃,却为大圣皇帝诞下除太子外唯一的幼子,肃王晏无病。
然她原只是一个宫女,无母家可靠,再加之大圣皇帝对肃王也不甚上心,这么多年来素不起眼,便也安安稳稳。
新帝继位之后,外忧内患。
外有突厥各部蠢蠢欲动,内有平西王虎视眈眈,河东河南旱涝天灾,粟米无收。
此情此景下,晏无咎为维持朝内稳定,重用内卫,大兴牢狱,朝堂上下人人自危。
魏同正在这种时候掩人耳目去往千山寺,所行所想,不得不让人猜测,他起了另尊新主之心。
屋外,浓雾渐散,朝阳穿破雾气,明媚光束从窗边落入屋内,打在刘不措眼上,让他不住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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