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梢眼角自始至终都挂着惯有的,玩笑不经,看热闹似的笑容。
晏泉清寒面孔掠过一丝杀机。
“招摇撞骗,欺上罔下,当诛!”
老道士听蒙了,赶忙跪下高呼“饶命”
。
宋姝有些惊讶的转头看了晏泉一眼。
这些日子来他们见过的骗子不少,可至多也就是打几个板子了事,他还从未动过杀念……
她垂眸一瞬,抬眼时笑道:“道长怕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这才进宫胡言,陛下若是不痛快,打些板子轰出去便是。
我们既然诚心求解,见血也非什么好兆头。”
老道士听她解围,连忙以头抢地,口中求饶之言如滔滔江河不绝。
晏泉原打着杀鸡儆猴的念头,听了宋姝求情却并未立即松口。
他微微垂眸,把玩着腰间的锦囊,上头碧如春笋的穗子是他央了宋姝数次,她才勉为其难打给他的。
丝线光滑冰冷,镇住了他胸口的怒火。
墨似的眼望向老道士,瞳色幽幽。
老道士跪在地上,原本滔滔不绝的嘴倏然禁声,只觉那视线像是一把尖刀,在磨刀石上磨得又薄又利,刀刃在他头上晃悠,带起寒风一阵,晃得他头皮发麻。
他抖得像是在只破布麻袋。
半响,晏泉道:“既然王妃求情,十五板,给孤打了轰出去!”
老道士如获大赦,千恩万谢。
两旁侍从将他拖出宫外,殿内,晏泉挥了挥手,一众宫侍便也都识趣离开。
宋姝拾起桌上的青瓷茶盏,低啜一口,笑问他:“殿下今日怎这么大的火气,可是前朝有事惹了你不痛快?”
晏泉幽幽看她一眼:“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既然张了皇榜,难保不会有牛鬼蛇神出没。”
宋姝笑笑,又道,“更何况我说你这是白忙活一场,最后总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您有这闲工夫来见这些江湖骗子,倒不如多操心操心前朝之事。”
纵使前朝奏请登基的折子多如冬雪纷纷涌入上书房,晏泉却拖着迟迟未曾登基,只以摄政王之位监国。
晏无咎虽然被他拿下,却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河南河北大旱仍未解决,国库空虚,平西王见京城动乱在陇右虎视眈眈,连带着突厥与吐蕃心思似乎也活泛起来。
内忧外患,宋姝说这话实在是为晏泉考虑,却不料一下子引爆了他藏在胸口的火气。
他一拍桌子,怒视着眼前人,沉声道:“你是不是巴不得皇榜找不到人,这样你就能和他一直连在一起,同生共死?”
宋姝皱眉:“你胡说什么呢?让人听了还以为我真的和他有什么龌龊。”
晏无咎当初下旨封她为后,朝堂内外人尽皆知。
如今晏泉位至摄政王,朝野内外对她不好的猜测本就纷纷扬扬,他今日这一吼,若是传出了未央宫去,指不定宫里那些人又要编排。
她不甘示弱的回瞪晏泉:“你是吃了炮仗还是得了失心疯,我一直忍着让着,你倒是闹没玩完了是不是?”
“忍着,让着?”
晏泉更生气了,“你终于说实话了是不是,让你呆在我身边委屈你了是不是?”
男人要是不讲理,比街头泼辣妇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姝瞪眼看他,险些要不认识眼前这胡搅蛮缠的男人。
她心里也烦,一拍桌子道:“你这摄政王当得,无中生有的本事倒是一日比一日好,我看你今日就是来找我吵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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