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隐隐萦绕着她身上干净馨香之气,他眷恋似的在她肩膀处蹭了蹭,一瞬间心想着,要是能永远都停在这一刻便好了。
妫州。
清风道总舵大宅内,孙青书微微垂眼,望向自己唯一的儿子,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上苍给了他死里逃生的机缘,赐了他呼风唤雨的权势,唯独却在子嗣一事上待他吝啬。
想当年他在晏无咎的年纪,已经开始谋划争夺天下之事,可看看他这儿子,却还在为情债孽缘神伤。
不成器,真当不成器。
望向晏无咎,他目光有些轻蔑。
都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眼前的青年却连他丝毫的雄心都未遗传到。
正宫皇后之子,他这个做父亲的,给了他一把多么好的牌,却被他打成今日这个狼狈样子,真是可惜,真是可惜。
心中不屑之意更甚,那盛满的不屑便从眼眶里泄了出来,被晏无咎看了个分明。
他并未为眼前人的蔑视而动怒,反倒笑了:“做儿子的没能成全道主复辟前朝,称霸天下的美梦,还真是抱歉。”
话虽如此,他脸上却一丝歉意也无,反倒充满了嘲讽之意,仿佛是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时至今日,他仍记得当初孙青书找上他的那晚。
彼时,大圣皇帝病入膏肓,却觉察出了他生世的异样,密令晏泉调查。
也就是那时,他方才知晓,自己这个东宫太子原来根本就不是晏家血脉。
大圣皇帝在看到证据后,不仅要改诏将皇位传给晏泉,还下令要处死他。
坐在东宫冷冰冰的正殿里,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就像是一场巨大的笑话。
他自视龙子储君,天潢贵胄,却不料竟是个逆贼秽乱后宫生下的孽种。
他着一生,在漠视中开始,在屈辱中结束。
这要他如何甘心?
他不甘心!
也就是那晚,孙青书找上了他。
他以慈父之名循循善诱,诱得他在乾清殿里活活气死了大圣皇帝,篡改诏书。
大圣皇帝咽气前最后一刻,他就站在他身侧,看着他剧烈摇动的身躯渐渐停止摆动,看着他那双怒到极点的眼始终未曾合上。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里,映出了他激动颤抖的身子,映出了他兴奋发红的脸。
就在那一晚,他弑了君,杀了父,踏上了一条再也没法回头的路。
??
后悔吗?
当然不。
他若不先借着孙青书在宫里的人脉先下手为强,下场便是一杯毒酒,乱坟草葬。
可是他也知道,就是那晚,那晚之后,他彻底坏了。
黑沉沉的眼望着孙青书,他笑了:“道主,我已是废棋一步,道主还留着我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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