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还活得好好的?
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初南呢?
所以当李诗平提出那个交易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林厌躺在地上,眼角滑过两行清泪,她得感谢这场雨为她保留了最后的一丝尊严。
宋余杭看着那双眼睛,那里面一片死寂,没有星星也没有自己的倒影。
借着酒劲,她发泄完了,可是现在开心了吗?并没有。
她也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既愤怒又不平,隐隐还有一丝失望。
愤怒的是她不守职业道德把线索告知他人,间接造成了孙向明的身亡,愤怒的是她利用专业知识,替自己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游走在法律边缘。
不平的是凭什么她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凭什么她可以毫无悔意,又凭什么被打到站都站不起来还是咬牙吐不出一个错字。
林厌的骨头才是真的硬。
宋余杭彻底松开了她,脱力跌坐在泥水里,也许是那双眸子里的失意太过明显,林厌偏头看了一眼,竟然微微扯了一下唇角。
你可能会奇怪,我这样的人一生下来衣食无忧,家里有钱又有势,要是想匡扶正义替天行道的话为什么不利用权势把孙向明送进去就好了。
林厌的目光望向了虚空,豆大的雨滴砸在脸皮上有微微的刺痛。
她轻声说:我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宋余杭喉头微动,光线昏暗,她逐渐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
但林厌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唇角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宋警官,不要对我抱有期待,我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我叫林厌,生下来就是个不讨喜的孩子。
那一丝微弱的希冀轻而易举就被人磨灭了。
那次在省厅里其实不是宋余杭第一次看她的采访。
她有很多个场合可以看见她。
只要她愿意。
电视里,新闻上,报纸,八卦周刊,甚至是学术会议。
她看见她如鱼得水般出入各种场合,或优雅或从容或淡定或犀利,前脚当着镜头诘难地媒体哑口无言,后脚袖子一挽当街破口大骂,甚至大庭广众之下站在市局门口国徽下和情人贴面热吻。
她和宋余杭这种循规蹈矩的人生不一样,她甚至有点羡慕她那种天生就自由而不羁的灵魂。
她活得随心所欲,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解剖丁雪的那天晚上,法医室里她低头默哀的那一分钟,是她头一次窥见她坚硬外壳下的柔软与善良。
但她不得不承认,林厌是个骗子,还是骗术等级最高让人防不胜防的那种。
动机呢?你告诉我为什么?宋余杭抹了一把脸,把眼里那一丁点儿水光抹杀干净。
林厌的目光又望了回来,她仰头看向灰黑色的天幕,一直看一直看便仿佛能看见那个人在天上等她似的。
没有动机,我就是这样的人。
是吗?宋余杭微微扯了一下唇角:那天在档案室里你在找什么,1990年,那一年我没记错的话,林法医刚满十八岁,正在上高三
她话音未落,那个人猛地看了过来,那眼神兀地变了,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林厌胳膊肘撑在地上,勉强抬起上身:你闭嘴
一听见那个年份,她几乎是生理性地心痛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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