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里劳作的农人对梁四海的车熟视无睹,顶多抬起头来麻木地瞥上一眼,就又低下头继续摆弄着脚下的土地。
快接近山脚时,一条更为隐蔽的小路出现了。
说是路,其实只是两块巨大山石之间的空隙而已。
虽然已是深秋,但山脚下的树丛还没有完全枯败,依旧顶着一点点绿垂死挣扎着。
在草木的遮掩下,这条小路若隐若现,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无从发现。
梁四海把车停好,又拿出一根烟慢慢地吸着,同时拉开车窗,仔细观察和倾听周围的动静。
确认无人后,梁四海起身下车,沿着齐腰的草丛向右边的山石背后走去。
刚刚转过那块山石,他就看到一辆和自己开来那辆完全相同的货车停放在那里。
梁四海并不急着上车,而是围着车转了一圈,重点查看车牌,确认连车牌也一模一样后,这才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驾驶室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草味道。
梁四海看看污渍斑斑的仪表盘,皱紧了眉头。
这些人蛮可靠,就是素质太差。
他掏出一张湿巾草草地擦拭了方向盘,随即发动了汽车。
于是,梁四海开着一辆完全相同的车原路返回。
唯一不同的,是这辆车的车厢里空空如也。
至于另一辆车以及车厢里的“货”
,梁四海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把车开走。
夜幕渐渐降临,山脚下的小路也越发模糊。
在田里劳作的农人三三两两地散去,那些零星散布在山脚下的房子冒出股股炊烟。
树林里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晚归的乌鸦在枝头鸣叫。
货车静静地伫立着,好像在极力配合这幽静的环境,又宛若一个忠实的倾听者。
突然,一声拍击小心翼翼地在车厢后门响起,紧接着,又归于寂静。
然而,如果仔细倾听的话,你会听到有人在门里边急促地喘息、哭泣。
同时,有几只手在门上惶恐地寻找着可能破门而出的地方。
然而,除了用指甲徒劳地抓挠外,一切都无济于事。
在那些微弱的窸窣声中,拍击声再次响起。
最初,只是断续的一两声,随即就逐渐密集起来,响动也越来越大,最后,一声声细微的呼喊在树林中变得越发清晰。
“救命……救救我……”
几只乌鸦受到了惊吓,在林中某处腾空而起,充满怨恨地在货车上空盘旋了一阵后,哀叫着向夜空深处飞去。
这是这片树林给那些人的唯一反应。
在那些拍击和呼喊中,山沉默,树沉默。
天沉默,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