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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颂功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看向安子赋的眼神不由眯了起来,“安先生想必不知道官窑厂是个什么地方,这里的一片碎片,一捧瓷土都是秘密,他犯了大罪,我今日就算当街打死他也不为过!”
“大人说的对,此人确实犯了大罪。”
此时,有一人从围观众人中走出,正是辰轩。
阿薇不知何时,握住她的手松开了,现在听到辰轩走上前说这种话,她着实吓了一跳,莫不是那天与表哥的误会,他还记在心里?
马上的许颂功看到辰轩犹如鹤立鸡群般出现,顿时眼前一亮,翻身下马,走到近前将辰轩上下打量一番,忽而语气甚是激动,“您是……您是范大师?那位誉满京城的瓷器修缮大师?”
“大人谬赞。”
辰轩向许颂功恭敬地行了一礼,才看向杨青松道,“此人确实犯了大罪,但他乃内子表兄,草民愿以罚金替他赎罪,还望大人通融。”
许颂功瞥了杨青松一眼,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两个人会沾亲带故,略一思索,朝辰轩道:“原来是范大师的表舅子。”
他干咳了两声,“此事不便当街审讯,本官还是将他押回官窑厂待审……我与范大师在京城有过一面之缘,不知范大师可还记得?”
辰轩笑道:“是在礼部举办的斗瓷会上,没想到大人还记得草民,草民甚幸。”
“范大师在斗瓷会上一鸣惊人,夺得修缮组魁首,当时本官还只是内务府的一名小小督造。
想不到时隔数年,我二人能在此处相见,实属缘分,不知范大师可有闲暇,不如与我回别院畅聊一番,叙叙旧情。”
许颂功亲热地拍了拍辰轩的肩膀。
辰轩又行了一礼,“恭敬不如从命。”
许颂功将马鞭扔给杨青松,面色恢复如常,“把我的马牵回官窑厂。”
杨青松接过,迷迷糊糊点了点头,事情突然有了转折,看督窑官的意思,不打算如何追究了,竟是看在那人的面子上?他忽而有些讪讪,躲开众人的视线,勾着背,牵着马往官窑厂的方向去了,阿薇想让他先上点药,犹豫了一会儿,却没开口。
小谨有些发愣,督窑官连安先生的面子都不给,却下马主动搭理那个鳏夫?
辰轩走到阿薇面前,低声对她道:“我会尽力帮你表哥,你先回水竹村吧……把褡裢拿好了,里面的书,万不可给别人瞧见。”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着许颂功引着辰轩往另一条路上去了,心里对他不无感激,又惊讶他在外面竟有这么大的名声。
那督窑官虽然是个末流小官,但在青釉镇这种以官窑闻名的地方,他的实际权力可与县老爷平起平坐,居然对辰轩客客气气的。
安子赋瞧着眼前一幕幕,人已有些混乱,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个气质非凡的郎君就是小谨口中待他姐姐甚为苛刻的鳏夫,眼中腾起了迷雾,转头看小谨的眼神也探究起来。
小谨心虚,不敢与老师对视,转而投向姐姐的怀抱,呐呐喊了一声“姐。”
阿薇摸了摸他的脑袋,“知不知道表哥为什么要偷瓷器?”
杨青松向来是个稳重的人,她觉得,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
小谨摇了摇头,“我也是看到有人骑马追他,才叫了安先生出来的。”
看到尴尬立在一旁的安先生,阿薇走上前,“刚才多谢安先生仗义相助。”
听她这么说,又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的举动,安子赋耳根子都红了,忙道:“在下什么忙也没帮上,娘子言重了。”
不欲多言,他道了声告辞,急急往书院去了。
阿薇叹了口气,往小谨肩上拍了一把,“都怪你当日胡说。”
小谨讪讪地嘟起了小嘴。
回到水竹村,阿薇忙问了爷爷,是不是杨家出了什么事情。
乔老头的眉间有一丝忧虑,“杨家的田地被征用了,不止杨家,说是按照青釉镇的县志记载,咱们村里好些田地下面往深了挖都是瓷土……小瓷山怕是要被挖空咯。”
阿薇也有些伤怀,又疑惑道:“可是……这跟表哥偷瓷器有什么关系?”
“田地无论肥瘦,价钱都赔得很低,估计杨家亏得太多,你表哥一时糊涂想顺手弄点瓷器去卖了补贴家用吧,那些给皇家用的东西,有些要烧制三五遍才能成功,在这之前总要出些带瑕疵的物件,若是能卖出去,价格不低,不过能成事的少,大多数瑕疵品都被销毁了。”
乔老头摸了摸胡子,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想起月兰与自己说过,杨家花了大价钱才娶了陈家姑娘,如今家里失了田地,要是再搭上事儿,只怕真是不好过,她见爷爷似乎还在忧虑什么,也就不提这件事了。
下午的时候,陈氏来了乔家一趟,带了些才摘的青菜过来,向阿薇道了谢,说是杨青松的工作保住了,督窑官也没再追究他偷瓷器的事情,只是表哥现在在家养伤,等伤好了再登门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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