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嬷嬷扶着起身,走到陈鸾跟前,沉声道:“鸾丫头,你叫我太失望了。”
陈鸾讶然抬头,两汪清澈澈的眸子里满是错愕,她狠狠皱眉,问:“清湾哑了?”
在南阳王府时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哑了?
难怪老太太这般气恼。
康姨娘脸上还蜿蜒着几道泪痕,胭脂化开,声声哽咽,“大小姐,南阳王府的人将鸢儿送回时,只说是落水所致,对此缄口莫言,可鸢儿一向怕水,见了池子就躲,好端端的,怎么就……就突然落水了?”
不等陈鸾接话,她又朝着老太太哭,险些背过气去,“老太太,妾身卑贱,但鸢儿就算是庶女,也是您的亲孙女啊!”
“求老太太做主!”
陈鸾目光一冷,声音生硬蕴着怒气,“听姨娘的意思,难不成是怀疑我推二妹妹落的水?”
果真是人善被人欺,一个姨娘都可以随意质疑府上唯一的嫡姑娘,传出去,她在这府上可还有一丁点正经主子的样?
康姨娘咬咬牙,对此避而不答,反而跪在了老太太的跟前,狠狠磕了几个响头,道:“求老太太给鸢儿做主,无论内情如何,总该查清楚事情始末,将幕后害人者绳之以法!”
最后那四个字,康姨娘咬得极重,明显意有所指。
咬定了就是陈鸾所为,反正现在无一人可证陈鸾的清白,这罪,怎么也不能叫自己女儿白受了!
谁管是不是陈鸾做的,只要老太太这样认为,那就是真相!
陈鸾险些被气笑,晶莹透亮的指甲深入到细嫩的掌心肉里,她想起前世今生,被这两人百般算计陷害,到最后一无所有,连命都保不住。
怎么害人时,她就不想想这四个字呢?
尖锐的痛感让理智回归,陈鸾眉心一片寒霜,跟着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自然不可能因为康姨娘的一面之词就给嫡孙女定了罪,只是到底也是不满的。
若不是心中有鬼,为何要急匆匆将人毒哑?
“鸾丫头,祖母问你,你如实回答,鸢儿落水一事,与你有没有干系?”
老太太顿了顿,而后沉声道:“改日我去南阳王府走一遭,若不是你干的,今日就无人能在你身上泼一滴脏水!”
换而言之,若是她干的,说谎也逃不脱。
陈鸾十指微动,而后撩了裙摆跪下,字字笃定:“祖母,二妹妹落水,与鸾儿无关。”
老太太一双浑浊的老眼如鹰,能洞悉人所有的心思,她深深地看了陈鸾许久,而后疲惫地摆摆手,“罢了。”
老太太这一声罢了出口,康姨娘的面色就变了,她跪着几步挪到老太太的跟前,握着老太太捻着佛珠的手,声泪涕下,“老太太,您瞧着鸢儿现在这副昏迷不醒的模样,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心疼吗?”
“大小姐是您孙女,鸢儿也是啊!”
老太太被她闹了一下午,人老了本就体力不济,这会火气上头,一把将她甩开,怒声道:“老婆子我何曾说过不管?”
“你倒是说说,这事该怎么管?”
康姨娘愣了愣,而后头缓缓低下,声音却一字不落传进了在场所有人耳中,“若真与大姑娘无关,为何那唯一一个证人清湾都被毒哑,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小姐从小娇纵,却对您十分孝顺,可这回,明知清湾曾是您身边伺候的人,仍义无反顾毒了那丫鬟,将人证物证皆毁了啊!”
梨花轩里一瞬间静得能听见针落的声音,外头雨淅淅沥沥地下,屋里人各藏心思。
陈鸾原是跪着的,这会却缓缓站了起来,一张玉白的芙蓉面被气得染上霞红,掩在绣着海棠纹宽袖之下的素手松了又紧,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今日我总算见识到了姨娘血口喷人的本事。”
她转而面向老太太,纤长的睫毛上盈盈挂着一颗泪,欲落不落我见犹怜,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颤意,“姨娘问我要一个交代,我倒要问问姨娘,该怎么给三公主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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