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鱼被剑气从中割成两半,剑气再带着符意扩散到其他一并跃起向船身发起攻击的鱼身,密密麻麻的碎鱼落入水中,血色染红了这一整片水域,船行的前方却依然不见尽头。
木舟四壁越来越薄,纵使虞绒绒已经杀得够快,笔下出符已经够多,但纵使一只鱼只能触碰到木舟一瞬,如此多的数量,也足以终于在木舟上啄出一个洞来。
水开始渗入舟中。
这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
虞绒绒只能一边应对那些不断扑杀的怪鱼,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水注入舟中,没过她的脚底,她的膝盖,最后再将她彻底吞噬。
是那种……过分熟悉的溺毙感。
这或许是所有的恐惧中,虞绒绒最怕的一种。
但水淹没过口鼻的刹那,她却没有闭上眼。
她看着湖水,看着独木舟的坠入,看着无数怪鱼铺天盖地般向她涌来,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周身的痛,究竟来自体内道脉被啃噬,还是那些怪鱼落在自己身上的尖牙。
既然这是一种必然,虞绒绒除了溺入其中,别无选择。
黑暗。
近乎永无止境的黑暗与下沉。
黑暗与水声占据了她的所有感知,她仿佛在这一瞬间回到了不渡湖底的监狱,这样的溺水让她开始思考和怀疑,是否自己如此拼命努力的尽头,依然是一无所有,路归原点。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几乎有点放弃抵抗,全身都彻底僵硬了起来,纵使是此前雪原的极寒,也未曾让她如此刻这般麻木。
但这样的麻木之后,倏而升起的,是愤怒。
还来?又来??
虞绒绒觉得自己的胸口有怒火在燃烧。
她都已经经受过一次了,为什么还要再来一遍?
有意思吗?
看到她这样的麻木与惊恐,有意思吗?
……有病吗??
喜欢挖掘别人心里最深的恐惧,再加以放大和复制,有病吗?!
这样的怒意席卷了她的全身,像是将她整个人都彻底点燃,再融化了她身体的僵硬。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声音在问她。
那道声音像是耿班师,像是棋局中的臭棋篓老头,像是卫长老,也像是无数她曾经只远远见过一眼的长老与阁主。
他们一起看向她,给予她无上的压迫,再一并齐齐喝问道。
“你——为何要登云梯?”
她为什么要登云梯?
不是为了所谓上了云梯便可入小楼的传闻,不是为了那份小楼弟子神秘无上的荣耀,也无所谓要向什么人证明什么。
她登云梯,从来都只是为了一件事——
虞绒绒猛地睁开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登云梯,只为——逆天改命!”
话音落时,她猛地伸出手,划在了湖中的某个虚无的位置。
近乎闪亮的符意从她手中乍现,符中的剑光几乎照亮了这片黑暗,她怒火冲天地拧着眉头,却终于看出了这一汪湖泊、这一隅环境的真实意图所在。
既然看穿,便如棋局得解。
她最深的恐惧就在这里,而她既然敢走入这片恐惧,就敢用自己的手将这样的恐惧彻底撕碎——!
湖底的水色浓稠,然而却在被剑光点燃照亮的刹那倏而凝滞,再好似一张被刀划开了一道的巨大幕布,终于露出了这样巨大湖泊幕布之下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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