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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帝今日照旧没让人伴随左右,独自来我处,刚至门外,我便晓得他这是喝过酒来的,不是我自夸,乃常年积累训练而得,隔着老远闻个大概,我便能说出炉子上炖的药是治什么的方子,里面大概都有具体哪几味药材。
是以,这酒味我轻而易举便辨别出是桂花酒。
大皇帝今日却不坐在离我两丈开外的乌木椅上,而是随意靠在了离我最近的一张圈椅上,将一个什么长长的物什放在一旁桌上,我隔着纱帘看不真切,只觉着红彤彤一片。
“今日,傅相又联合百官写了个一万字的折子给我,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道了,催我选秀纳妃。”
他不无嘲讽地轻轻哼笑了一下,“你信吗?明天就有山一样的肖像画卷送进宫来,还配着她们祖宗十八代的族谱说明。”
“呵呵,这是好事。”
我赶紧附和。
“好事?当我不知道这些‘国之栋梁’个个皆惦记着做我的岳丈大舅子?”
他甚是不屑的“嗤”
了一声,“想当初,俞炳岭做摄政王掌着朝政的时候,说我年纪还小身子骨不好,应以学业治国为主,待及冠之年方可纳妃,底下一片附和之声。
现如今,知道变天了,便个个想要往我这儿塞女人,这是怕我记恨当年他们附庸俞炳岭的事进而血洗朝堂。
我本来还没打算动他们,毕竟目前留着还有些用处,但如若他们再这么迫不及待,我倒是很想洗一洗了。”
他这边说血洗朝堂轻松得和洗菜一样,虽然什么傅相、俞炳岭之流是个什么东西我全然搞不清,但身为医者慈悲心肠自然要劝一劝:“洗一洗倒不是很着急,不过纳妃确实关乎国祚,可以考虑起来。
陛下不喜欢傅相什么的,那不要挑他们家的女儿就可以了,天下女子众多,陛下不愁挑不到一堆自己可心的。”
“哦?”
大皇帝颇有兴致地突然问道,“那你说我可心什么样的?”
这我哪里知道,不过,能生养应该是关键,是以,我接道:“身体好的吧。”
他却慵懒地摆了摆手,带着几分醉意道:“你这是又想什么呢?朕生不生儿子不用你操心。”
好吧,自从我当年被这鸦鸦大皇帝装聋作哑骗得说了不少大实话后,他现在便全然能读懂我的心思,让我觉着自己原先的威仪神秘感全无,但是左右也没旁人,被他读心便读心。
他却还嫌不够,继续打击我:“而且,你连男女都辨识不清,做庸医到你这份上也算天下独一份了。”
庸医?晴天霹雳!
这是我一生受到的最大羞辱,让我登时起了药死他的心思。
当年好心救他,果然是我职业生涯的最大污点!
谁是东郭先生?说的便是我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