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宦官假咳一声,道:“宫里已是多年未在京中采选秀女。”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既然没有一口否认,其实便等同于默认。
谢元简心中有些腻味,面上却是更加谨小慎微,细细禀道:“那些女子在梦中都是身处宫中,显然已是宫女。
若是她们没做那些梦便也罢了,可现今,如若她们入了宫,会不会便想着——总有一日梦中情形会出现?当她们在宫中受到委屈之时,又会不会被梦境启发……”
孙宦官低喝一声:“谢府尹慎言!”
谢元简并未被他吓住,又续道:“另外,无论是上天以梦示警,还是有人背后谋划,臣以为,都应仔细筛查,看看是否真有人想借选秀之机入宫行刺。”
昨晚安阳府衙役排查三坊,如此大动静,噩梦一事必然会传开。
若是继续选秀,在他治下选出的秀女中万一真有人行刺,不管是有预谋的还是受此事启发的,他都得担干系。
既如此,他无论如何都得拦住这次选秀……不,只要他还在安阳府尹任上,他就得拦住在京里的选秀!
谢元简一咬牙,再道:“陛下,君子不立危墙!
还请陛下对选秀一事三思!”
嘉禧帝深深看他良久,才道:“采选可以停,但这事,你给朕彻查清楚!”
谢元简顶着满头冷汗躬身:“臣定竭尽全力。”
嘉禧帝让孙宦官扶着慢慢往回走,还未走远,已经听见谢元简在问常将军何时听到异响。
常将军:“就在我去禀报陛下之前,响了足有半盏茶时间。
像是风吹门的声响,很规律,但殿内都是关死的,不会有风。”
随后谢元简又问这几日宫可有异样,不过此时渐渐离得远了,已听不到常将军的回答。
嘉禧帝若有所思,回紫宸殿的路上便问孙宦官:“要说最大的异常,便是昨晚太子夜宿宫中。
他们昨晚真的一直留在殿内,没有一人离开?”
孙宦官:“确实未曾有人离开。
太子与楚溪侯从戌时开始,一个时辰出来烧一筐纸钱,直到将近丑正时分,屋内才熄了大多数烛火,只余微光。”
嘉禧帝想了想,又道:“采选停下,你派个人去问问皇贵妃,千秋宴她是不是准备在北山行宫办,都有谁知道这事。”
孙宦官心头一跳,低声应是。
嘉禧帝:“还有刚才,江山殿有异响时,太子的人还在宫中,你去查查当时他们有没有异常。
现在就去,不用送朕了。”
孙宦官于是将嘉禧帝交给后方的宦官宫人,自己转身离开。
他寻去了白殊先前等候的那间房,从窗户中看进去,发现里面人齐着。
白殊抱着黑猫在闭目养神,冯万川和东宫卫也各自坐着,看来是太子还在政事堂议事。
孙宦官将守门的两个小宦官唤到一边,问道:“里头可有异样,除了楚溪侯,都有谁出去过?”
两个小宦官仔细答了——没有异样,有人去过茅厕,但他们谨守指示,都有一个在旁陪着,没让人离开过视线。
孙宦官心里其实早有推测。
毕竟,就算能瞒过这头跑出去,江山殿那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消无声息地进出。
他摆手示意小宦官们回去,暗自叹着气转回紫宸殿。
*
白殊一直等到谢煐在政事堂议完事,跟着他走到宫门,登车回上景宫。
上车坐好,谢煐问道:“还顺利吧?”
白殊揉着黑猫的小爪子:“那是自然,我们小黑可厉害了。
羽林将军去禀报总要一段时间,足够它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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