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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火势,莫青荷看清了对面楼上狙击手的脸,正是孙继成,此刻乘胜追击,用子弹引领四周兄弟转而攻击轿车,噗噗几声轻响,四只轮胎全都放了气,汽车瞬间矮了一截,瘫在原地成了没脚的乌龟壳。
轮胎不中用,汽车的四面玻璃却是实打实的进口防弹材料,大家集中火力猛攻,只能将其击出斑斑点点雪花状痕迹,丝毫不能伤及车内。
孙继成没料到小日本这回下了血本,立刻改用手雷,但四处冲天而起的火焰驱散黑暗,他探出窗外的身形忽然暴露,楼下日本兵指着他一阵乱叫,举枪对他连连射击!
枪林弹雨,电光火石之间,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见他跌回窗内,只剩两扇窗迎风摇晃,被密集的子弹击成筛子,连带窗边的几盆花草一起砸向街道,乒乒乓乓几声脆响。
莫青荷以为孙继成中弹,紧张的去攥沈培楠的手,陡然发现对方同他一样手心冰凉,两人都像抓住一根稻草,紧紧倚靠彼此,等待对面的动静。
转眼枪声渐歇,黑洞洞的窗口升起一棵仙人掌,接着是孙继海满脸灰尘的脑袋,正顶着一只残破的花盆。
他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的烟灰,顽皮的朝沈培楠的方向打手势表示平安,将花盆摆在窗台上,抱枪闪至窗后。
两人见孙继成安全,都长抒了一口气。
第一仗以打得对方毫无反击之力作为完美终结,日本人损失了两辆车,三十名士兵只剩不到三分之一,敌我之势顷刻翻转,然而麻烦的是方才孙继成作为主要狙击点,在暂停火力的瞬间,日本兵趁机掩护叛徒江山逃离汽车,躲进了最近的一栋洋楼。
这一带的临街房被外国人购买,面临改建,有许多类似的待拆住宅,日本人用来隐蔽的也是一栋废弃楼房,沈培楠不担心他们劫持居民,然而城镇巷战环境复杂,短兵相接行动受限,成败多在瞬息之间,甚至占领一个制高点,一栋坚固建筑物都可能改变战斗形势,此刻日本人找到掩护,迅速恢复了元气,只学着孙继成在窗边放放冷枪,再不必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了。
沈培楠手里一直捏着烟蒂子,此刻狠狠摔在地上,仿佛那枚烟蒂犯了大错,挨了一连串国骂。
莫青荷不懂战术,不明白出了什么问题,见沈培楠表情阴沉,就不敢发问,跟他一起靠在窗边等待战报。
街道一片寂静,零星能听见几声枪响,过了大约一个钟头,手表指针指向凌晨四点一刻,东方开始出现隐隐的鱼肚白,孙继成突然带了两名士兵突然推门而入,都泥猴似的滚了一身烂泥,样貌很是狼狈,汇报道:“师座,日本人占据的洋楼原先是平津大佬章家的产业,里面大的很,我们不熟悉建筑环境,派进两拨兄弟都撤出来了,我调了人从后院翻墙,这一趟应该顺利。
”
沈培楠在等待中积攒了一肚子火,闻言终于达到临界点,一拳砸向身边的墙壁,骂道:“废物,废物!
让你二十分钟结束战斗,你他娘的拖了一个多钟头!
什么叫应该顺利?不顺利你还打算等天亮请我吃煎饼果子么!
”
孙继成办坏了事,一句都不敢辩驳,等沈培楠骂够了,才小心道:“弟兄们用不惯共匪的汉阳造,稳定性太差,我们带的枪械简陋,如果有一挺机枪和一门迫击炮……”
沈培楠正拿火柴点烟,呸的把烟吐在地上,扬手把一盒火柴砸向孙继成,骂道:“你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就算手里只有刺刀,也必须一个干他们一百个,现在说这种话,是不是还需要我派一个空降旅深入敌后,再调一万人围了天津?”
他见孙继成平时的圆滑全不见踪影,知道骂也没用,定了定心神道:“伤亡情况呢?”
孙继成挂着一脑袋火柴,仿佛很难开口,回头看了看带来的两名士兵,见他俩早被沈培楠吓傻了,只好小心应对道:“有一个伤了右手,还有老三……老三没了。
”
沈培楠想再抽一支烟卷出来,听到最后一句,张了三次嘴想骂人,最后把烟一折两半,沉默良久,喟叹道:“来不及了,天一亮日本人的后援就会赶到,咱们不能暴露,你们先撤,我联系码头,在船上布人解决那个江山。
”
莫青荷在一旁听他们交谈,知道沈培楠最恨自己不长眼色,但听闻折了老三,想起他憨厚的笑容,心里一阵惋惜,忍不住插嘴道:“楼里不是只剩七个日本兵么?咱们有这么多人,怎么会来不及?”
沈培楠一肚子火,乍一听如此低级的发问,下意识的想继续骂人,黑着脸一转头,见莫青荷的视线干净,身段窈窕,过大的布衫领口露出雪白的肩膀,俨然一名战地美男子,突然舍不得了,压着火闷声道:“你不懂,以后我讲给你,这种街巷独立战斗,只要掌握了掩蔽点,一个人也可能连续守御数天,我的这支队伍值钱,再拼下去要赔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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