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与母亲同一命运,终是情深似海,也要独自熬过这场春日情愁。
他沉着眸子兀自琢磨,不成想段殊竹早已起身,撩袍子跪下,行了大礼。
“陛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还年少,只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日后也能成为一代贤君,如今尚书省大势已去,翰林院又在陛下手中,臣愿意交出枢密院的权力,从此天下重归棠家,只希望陛下从此体恤民情,为大棠开疆扩土,迎来国泰民安的盛世。
臣——再也不想看到为了私利,四分五裂的朝堂了。”
棠檀桓彻底懵住,大脑腾地一片空白,就连诧异的神色都做不出来,段殊竹又在唱哪出,权力是交了,兵权可还在花子燕手中吧。
天子还是不大的孩子啊!
惹得段殊竹笑出声,平复一下,道:“陛下不必怀疑臣的心思,臣也明白陛下的担忧,花大将军虽然是在下的生死之交,可陛下不会忘了吧,花家乃世代忠良,大棠边境上洒满了一代又一代花家儿郎的鲜血啊!”
他深吸口气,看到了对面人眼里的情真,只是这盘棋下得实在太大,谁能想到段殊竹从九华山回到长安,为的竟不是枢密院,而是扫荡权力,交给自己,最后落下的这枚棋子,让人始料不及。
“主使,哪日动身?”
“元宵节。”
段殊竹走出长生殿,阳光明媚,春日来临,挡不住的万花嫣然,鼻尖闻着一丝若即若离的梨花香,想着该去子华殿瞧一眼了。
他吩咐备马,一路飞奔回长安,入宫时已是夕阳西下,站在子华殿庭院里,瞧坠满新芽的梨花枝翻涌在红海里,轻轻喟叹。
“昭仪,子华殿里的花才开,花期还长着呢。”
她在的时候,他避嫌几乎从未独自来过,如今人去楼空,倒在这里凭吊起来,未免可笑。
好在他守住这一片花海,又在她平时最喜欢的地方种满梨花,聊以心意吧。
晚风吹过,掀起他紫金绣袍的衣角飞扬,忽听身后响起脚步声,走几步又停下,噗通一声下跪,女子怯怯的声音,“奴——参见主使。”
段殊竹转身,发现原是灵儿,对方以前伺候过薛绾颜,他十分清楚,因此才留下一条命,随即点头,“你是来打理子华殿的吧,有心了。”
灵儿轻声说是,“开春梨花发芽,奴给苏贵妃告过假,来看看。”
“你也知道薛贵妃最爱梨花,以后常来,可以帮着护花。”
说罢抬腿往外走,刚来到回廊上,却被身后人猛地叫住,“主使——”
他再次回头,见侍女仍跪在地上,用袖口不停擦试泪水,嗫喏着:“奴记得——昭仪说过并不喜欢梨花,只是世人总拿梨花比,所以才种了起来,久而久之也就习惯,她——最爱的,分明是竹子啊!”
一生一世一双人,梦里贪欢,半生情愫无人知。
夜色渐渐暗下来,漆黑一点点笼罩整个大地,那些绽放花儿,喧闹长安,隐隐作痛的情丝,细细密密情仇,全都化成魅影里的细声碎语,再也无人来听。
酒楼欢门的歌姬在唱曲,咿咿呀呀,“薄情郎,相貌堂,雪窗萤火贪功名,软玉温香都抛下,一身风韵惹奴慌,魂儿飞,眼忘穿,万般思量盼郎归。
①”
他瞧着身上的紫金绣袍,在摇曳烛火下流光溢彩,若说功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生也到头了,又能如何。
明日,太阳高悬,所有便像从没发生过般,荡然无存。
左腿的伤,似乎更疼了。
作者有话说:
①自己写的。
明天回归供奉与公主,大结局。
我看到亲们喜欢的番外了,安排上。
另外,有没有小可爱想看段殊竹与薛婉颜的番外啊~
段殊竹身为太子身边的小宦官时,薛婉颜嫁入太子府,其实很有写头,哈哈哈。
但段殊竹只喜欢冷瑶,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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