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一送,然后捅穿了凌老夫人的心脏。
他这把御赐长刀,了结了所有凌家人的性命。
而皇帝的恩典,则是赐他一品官职、紫衣加身,在天下人眼里是真正地铸成登云通天梯,从此步步青云。
可这一生的风光无限,却是妻儿欲除之后快的走狗。
夫妻恩断义绝,父子形同陌路。
这就是他的报应了。
陆泽睁开眼,浑浊的眼珠紧紧盯住朔风,他不敢唤这个少年的名字。
于是只说,“孩子,杀了我吧。
我这一生罪孽太多,悔不当初,如今给你、给凌家赔命了。”
舟月听见朔风冷冷道,“死对你来说,是太过轻易也太过解脱的事情。”
少年没有结果陆清川递过来的破旧长刀,长刀的锈面不再闪烁寒芒。
老人面色颓丧,右手无力地垂下床榻。
“你还隐瞒了一些事情。”
舟月说。
她从水镜里猜到,老夫人怀中的那个小男孩很像朔风,但又不是朔风。
和朔风朝夕相处的陆泽难道也看不出来吗?
陆泽呼吸一窒,“我……”
最后他摇摇头,涩声说道,“我没有看出来。”
那个时候,他确实看出来了这一出偷梁换柱。
凌老夫人怀中的小男孩虽然身量年纪和阿朔相似,但却并不是阿朔。
可他没有指认,反而亲手毁去了那个小男孩尸体的面容。
因为只有这样,如果阿朔能够逃出生天,才可以活下来。
而现在也只有这样,阿朔才能平静地杀死他这个仇人。
当年的事如同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他的心里,也渐渐压弯了他的脊梁。
陆泽希望可以死在这个当初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手下,如此才能稍稍缓解长达十三年里愧疚、悔恨复杂交织的隐痛。
老人期盼地望向朔风,一字一句重复道,“孩子,请你杀了我吧。”
朔风伸出手指掐灭了灯芯,他的影子靠近床榻。
陆泽含笑闭上了眼。
但预料之中的一剑穿心却并没有到来。
身侧是另外一把刀。
他很熟悉那把御赐长刀的气息,那上面的锈气和血气曾让他日日夜夜辗转反侧。
可现在这把刀被少年从陆清川手里扯过来,“哐当”
一声扔到了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