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背后猛然一轻,白璎连忙回头抓住那笙的肩膀,平衡她的身子,惊问。
那笙几乎从马背上掉下去,看着白璎,半晌,吃吃道:“什么?拜托西京那位大叔照顾我?——他、他刚才还不理我,把我赶出来!
你指望他来照顾我?”
“唰”
地一声勒缰,这一回吃惊回首的却是白璎:“什么?你说你刚见过我师兄?!”
“就是那个醉鬼大叔是不?”
那笙被她猛地拉缰又差点弄得掉下马背,连忙紧紧抓着马鞍,“他刚刚放出话来说不理我——就在前面的如意赌坊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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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赌场里的喧闹声还依稀透入,吆五喝六,然而醉醺醺的人依然在雅座里瞌睡,垂着头,微微咂嘴,手里握着空空的酒瓶。
窗外忽然有轻轻的风一样的声音。
醉汉朦胧的眼睛却应声睁开了,随口唤:“汀……回来了?”
窗户轻轻响了一声,一个女子轻盈的身影来到窗外,却没有回答。
“汀?”
醉汉又唤了一声,忽然觉得不对,眼睛闪电般睁开,光剑滑落手中,铮然出鞘——他一剑横斜、人未站起,剑气却纵横而至一丈外的窗外!
窗外白光宛如闪电般腾起,交剪而过,来人居然一连迅速格开了他的两剑。
“谁?”
那两剑他用了真力,能接下的剑客在整个云荒大地上也不过寥寥可数,知道对手不简单,他终于站起了身,喝问。
“大师兄。”
窗户打开,外面的人轻轻回答,轻得恍然如梦,“是我。”
窗开了,黯淡的星光洒进来,夜风沉沉,有欲雨的气息。
窗外,白衣女子的笑容沉静温婉,一头长发在风中飞扬如雪:“大师兄,我的天问剑法没有退步吧?”
“天,阿璎?……阿璎!”
怔怔片刻,仿佛终于确认了眼前的真实性,窗内的醉汉陡然大笑起来,探手出去、猛然抱紧多年不见的师妹。
已经是将近百年不见了吧?
自从叶城兵败,回国都请罪起,他就没看过唯一的小师妹——那时候,她就快要正式册封为太子妃了,那之前、是不可以见任何男人的,何况他那时还是待罪之身。
——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料到、和师妹的最后一面,却是在响彻云霄的惊呼声中,仰头看着万丈白塔顶端的一袭羽衣坠落。
那个瞬间、战场上天崩地裂都脸色不变的名将,和周围无数平常百姓一样、看着如白羽般飘落的人影,脱口发出了震惊和痛苦的呼叫,脸色刹那惨白。
云游四方的师傅只教了师妹半年剑法便飘然而去,于是他这个师兄便当仁不让地担负起了继续教导的责任,一直把这个小师妹手把手地教到学成——直到她十五岁,被遴选为皇太子妃,必须离开所有家人、单独居住到高高的白塔顶端去。
“师兄,我不想被关到上面去啊……”
最后一堂剑术课结束了,他按剑圣门下的规矩,将光剑慎重交付给她、算是正式承认她已出师,然而,那个瓷人儿一样的小郡主忽然对着他哭了起来——那是这个一向安静听话的女孩、第一次表达出了内心的不满。
然而,作为梦华王朝的名将,他又能够对王室的决定说什么呢?
白王的女儿白璎郡主,是王族里面最负盛名的女子,品性,容色,血统,乃至剑技无一不出类拔萃——然而美中不足的,她却有一个不甚光彩的母亲。
白王的原配夫人,在女儿三岁时离弃了丈夫和族人,跟随别人远走他乡,让这个丑闻成为了诸王中的笑柄。
因了那样的污点,本来并不会轮到她当选皇太子妃——由她继母、青王之女所生的妹妹比她更适合成为那种显贵的角色。
然而没有料到、负责在白之一族里遴选皇太子妃的大司命、却指出白璎郡主是千年前白薇皇后的转世,皇太子妃人选非她莫数。
那一句话成为了一锤定音的证据,当即承光帝便颁布了诏书,送来了玉册。
然而,一切都没有问过当事的两位少年男女、他们是否愿意。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真岚皇太子是如何强硬地反对这门婚事,她只知道自己是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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