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从小受小波、李哥、乌贼的影响,我对友谊的定义充满了江湖味,诚心相待、义气为先,必要时刻,不惜两肋插刀,生死相赴。
我觉得自己一直做得很好,我没有亏欠过任何一个朋友;可关荷令我的道德标准受到强烈冲击,我一方面因她的美好,视她为好朋友;一方面却又嫉妒她的美好。
行为和自己的道德标准背离,使我常常被羞愧折磨。
因为羞愧,我就会刻意地对关荷更好,弥补自己曾经的阴暗,可关荷并不知道我的思想斗争,她只是看到我对她好,所以,她就善良地用同样的好来回报我,我们的友谊越来越深,可我仍然无法不去嫉妒她,友谊的加深只能让我的愧疚越来越重。
因为愧疚,我越发对她好;因为我对她好,她也对我好,友谊自然加深;因为友谊加深,我很愧疚。
我陷入了一个怪圈的循环中。
因为那天出去打保龄球、滑旱冰时,我心理非常阴暗地产生了一系列玷污友谊的思想活动,觉得对关荷很抱歉,很蔑视自己,所以,在看出她很希望自己能像别的同学一样滑翔时,我决定教她滑旱冰。
张骏嘲笑我:“就你这技术还敢去为人师?”
“我的技术怎么了?教完全不会的人绰绰有余,教会最基本的滑行后,倒滑、单脚、花样都完全可以自己学。”
“我不是怀疑你,我是担心你。
教人滑旱冰,如果自己技术不好,会很容易摔跤,我去找滑得好的男生教她。”
“关荷很要面子,她可没兴趣在男生面前摔得四脚朝天,你要不信,给她打电话。”
看过那天关荷小心翼翼,始终不敢放开的样子,我就明白没有哪个男生能真正教会关荷滑旱冰。
张骏立即打了,答案果然如我所料,他惊异地看着我。
其实,关荷的心思一点不难猜,因为那就是放大了的我的心思,我当年学旱冰时,也是躲在暗中苦练,压根不愿意让班里的人看到我的笨拙,只不过我是因为自卑产生的过度自尊,她的原因却要更复杂一些。
每周两次,成了我和关荷的单独“约会”
时间。
我对她异样的耐心,自尊骄傲的关荷虽然一句口头的感激都没有说,可她心里的感激,我能感觉到,我们的友谊在飞翔的轱辘中飞速增长。
暑假还没过完,关荷就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要她愿意,她也可以穿着小短裙,成为旱冰场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作为谢师礼,关荷请我去吃麻辣烫。
在路上,我看见了一个故人——妖娆。
烈日底下,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子踩着三轮车,妖娆坐在车后面,身旁堆满了纸箱子。
她目不斜视,只专心地盯着她的货物。
这个素面朝天的女子真是那个妆容绯艳的妖娆吗?
一个纸箱子突然掉到地上,纸箱里掉出一堆女孩的发卡头绳,妖娆立即跳下车去捡。
男子停了车去帮她。
他大概觉得太阳太大,把自己头上的棒球帽戴到了妖娆头上。
妖娆抬头一笑,就又忙着装东西。
两人之间是很自然的亲近。
我站在远处,凝视着他们,心底有凉凉的悲伤弥漫成河。
才一年多,妖娆就忘记了,忘记了乌贼,忘记了他们的山盟海誓,忘记了他们的白头之约。
这世间有多少人愿意戴着镣铐舞蹈?尾生抱柱固然震撼人心,可纵使放手,也无可厚非。
这世间原没有多数人愿意负重而行,或者这世间种种本不支持人负重而行,所以,放下才是自然,可是,我依旧无法不悲伤。
关荷看我突然不走了,脚像生了根一样定在地上,便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朝她笑着,一副了无心事的样子,关荷牵着我的手,直奔小吃摊。
我们要好了麻辣烫,正吃着,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罗琦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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