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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砚抛下手中的卷宗:“极妥。
柳大人,我怀疑这桩案子与六年前的陈子觞一案有关,且和我手上的另一宗案子有些牵连,为了早日破案,不得不激进些。
恰好柳大人亲自过来了。
我正要过去拜望柳大人,有句要紧话想问——柳大人是怎么得到了那个笔筒?”
柳远轻叹一声:“实在是无意中得到……前些日子,我因一些公务,去了一趟鬼市……”
今上刚刚亲政,要整顿吏治,朝廷收到举报,有些官员收受贿赂,收来的名贵物品府中堆放不下,就私下卖掉。
京城郊外,有个鬼市,原本是一些破落大户人家的子弟,把家中的东西出来变卖,又拉不下脸,便趁着夜深之后,在市集中摆摊,摊子上只有一盏油灯照亮,买东西的人看不清卖东西的人是谁,后来这样的市集逐渐成了气候,变成了特定的黑市,一般三四更天开,五更快天明时收。
御史台得到风声,这个黑市成了某些官员变卖贿赂的特定场所,背后有一股势力操控。
柳远便同御史台、大理寺的两名官员乔装成平民百姓,到鬼市上先去转了一趟,摸摸底。
为了乔装得像一点,三位官员都在摊上随便买了点不值钱的小东西。
柳远就随手买了这个笔筒。
王砚问:“柳大人还记得卖给你笔筒之人的相貌否?为何偏偏会选这个笔筒?”
柳远无奈道:“鬼市的摊主,统统都看不见模样,听声音是个成年男子,我平时喜欢收集文房四宝,当时恰好听见他在招呼,便去看了看。”
王砚皱眉:“摊子上都有些什么东西?”
柳远道:“笔、笔架、砚台、扇子之类,昏灯之下难辨好坏,只那个笔筒是个瓷的,也是囫囵的,要价不高,所以就买了。”
王砚道:“柳大人几时发现那笔筒不对劲?”
柳远道:“我买的笔筒,明明上面有山水画,回家之后,却变成了白瓷笔筒,还有了一道裂痕。”
当时柳远付了钱,摊主就拿一块黑色的布替他把笔筒包了起来,待回家后,柳远打开布包,笔筒的模样变了
王砚挑眉:“那道裂痕,柳大人觉得像什么?”
柳远道:“大约有些花枝的模样。”
柳远看到了这个白瓷笔筒,不由得想起几年前陈子觞一案,陈子觞的母亲撞死在刑部前,她怀中,装着陈子觞骨灰的白瓷笔筒居然没碎,滚在地上,骨灰洒了一地,笔筒和骨灰沾着陈母的血,柳远每每在做噩梦,总要梦见这一幕,冷汗淋漓。
但他在王砚面前,并没有说这些事,只道,他夫人觉得这事有些不吉利,妇道人家没有见识,就把笔筒供进了佛堂中。
王砚又问:“那佛堂,平时谁都能进么?”
柳远道:“佛堂在内院,只有女眷能进入内院,平素也就是内人在里面烧香,一两个贴身丫鬟打扫。”
就在笔筒供进佛堂的第二天夜里,两个丫鬟哭着和柳夫人说,佛堂里有火光,她们在窗上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影子,还听到了男人的叹息声。
柳远亲自带着家丁到佛堂查看,佛堂里什么痕迹都没有,也没有新近点燃过灯烛的味道。
柳远便说这是无稽之谈,训了丫鬟一通,谁料又一天,柳夫人在佛堂诵经时,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叹息声,柳夫人吓得瘫坐在地,又听到了一个老妪的叹息。
柳夫人请寺院的高僧来念了超度经,还请了纸符镇压,把佛堂锁住。
直到今天早上,笔筒居然变成骨灰。
从柳府带回来的灰,王砚着仵作验看过,的确是骨灰。
王砚合上卷宗,向柳远道:“柳大人,王某初步推断此案,应该是与六年前的陈子觞一案有关,府上的蹊跷之事,是有人装神弄鬼,但案犯没有伤及柳大人和其他人,尚不清楚用意何在,所以将贵府陈子觞一案前后入府的下人都带了刑部,也请柳大人仔细想一想,陈子觞一案前后,直到此时此刻,除了笔筒闹鬼之外,府上有无什么可疑之人,蹊跷之事。”
柳远道:“几年前那桩案子之后,柳某引咎辞官,承蒙圣上不弃,重新启用,家中事务,一向都是内人与管家打理,王大人所问,柳某也要回府查询后才能回答。”
起身拱手道,“但王大人思绪敏捷,断事犀利,柳某钦佩不已,这一案,还要托付王大人了。”
柳府的下人们在牢里关着,依然不见提审问话,陈筹长叹道:“看来王侍郎的爱好是抓人关在牢里看着开心。”
正抱怨着,几个狱卒簇拥着一个蓝袍子的官走到他们这间牢房门前,打开牢门。
陈筹认得这个官是孔郎中。
孔郎中举着一张纸念道:“高扬贵、巩秦川、张屏,侍郎大人有令,你们可以出去了。”